南南的后颈一阵发凉。他想起穿越前看过的历史剧,那些权倾朝野的宦官总爱干些中饱私囊的勾当,却没想到会真切地撞进这样的漩涡里。他看着自己磨出血泡的手心,忽然明白沈青梧为何要把账册交出来——这哪里是江湖恩怨,分明是要掀翻朝廷的黑幕。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阿才啃着云片糕,饼渣掉在破陶罐上,“沈先生说要带我们去看龙灯的。”
“龙灯怕是看不成了。”石雯往炭盆里添了块银骨炭,火苗“噼啪”舔着炭块,映得她耳后的疤格外清晰,“魏忠贤已经下了海捕文书,说沈青梧是通敌叛国的奸细,见到就地处决。你们三个跟着他,现在也是钦犯。”
南南的心猛地往下沉。他想起悦来客栈里那些锦衣卫的刀,想起破庙外凝住的黑血,忽然觉得腿肚子又开始打转。穿越后的这些日子,他总觉得自己像在玩一场武侠游戏,直到此刻才惊觉——游戏里死了能复活,可这里,错一步就是身首异处。
“我……我以后再也不乱跑了。”南南的声音发颤,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刀鞘上的纹路,“沈先生让我待在破庙别动,我偏要去布庄……若不是石姑娘,我们现在已经……”
他说不下去了。阿才嘴里的云片糕掉在地上,崔灿灿别过脸,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石文轩看着他们,忽然叹了口气:“不怪你。沈青梧这小子,打小就爱把人往沟里带。”
他起身往书房走,回来时手里捧着个蓝布包裹,解开来看,是本线装册子,封面上沾着点靛蓝染料——正是南南在染坊闻到的那种霉味。石文轩翻开第一页,上面用朱砂画着运河地图,每个码头旁都记着数字,末尾签着漕帮帮主的花押。
“这些数字,是每月运的兵器数量。”石雯指着其中一行,“上个月往关外运了三百把长刀,后金的骑兵刚好在那时多了支刀队。”
南南凑近了看,忽然发现数字旁有行小字:沈青梧核。他想起沈青梧总在灯下算账,指尖沾着墨汁在纸上划来划去,原来不是在记布庄的流水,而是在核对这些要命的数字。
“这账册要是交上去,魏忠贤会不会倒台?”阿才的声音带着希冀,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
石文轩却摇了摇头,将账册重新包好:“魏忠贤党羽遍布朝野,光是一本账册扳不倒他。得找个人,既能递上这册子,又能保得住性命。”他看向南南,目光忽然变得锐利,“沈青梧让你们来取账册,是不是还说了别的?”
南南这才想起沈青梧塞给他的油纸包,除了半块饼,还有张揉皱的纸条。他赶紧掏出来,上面只有一行字:带账册去见镇国公。
“镇国公?”石雯的步摇猛地一晃,银铃撞出急促的响,“是那位镇守雁门关的赵老将军?”
“正是。”石文轩的手指在桌案上轻叩,“赵将军是先帝托孤的重臣,手里握着十万边军,魏忠贤向来不敢动他。上个月军粮被扣,也是他上书弹劾,才让魏忠贤动了杀心。”
窗外忽然传来拍翅声,一只信鸽落在海棠树梢,腿上绑着个小竹筒。石雯解下竹筒,抽出里面的纸条,脸色瞬间白了。
“孟远在染坊被围住了。”她把纸条递给石文轩,指尖抖得厉害,“东厂的千户亲自带了五十人,说要活抓。”
南南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他想起孟远靠在槐树旁喝酒的样子,想起那柄铁剑划出的银弧,忽然站起身:“我们去救他!”
“坐下。”石文轩把纸条拍在桌上,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五十个锦衣卫,个个是百里挑一的好手,你去了就是送命。”他往窗外看了眼,日头已经爬到了房檐上,“孟远既然敢留下断后,就一定有脱身的法子。”
话虽如此,南南却坐不住了。他想起孟远踢开染坊门时扬起的飞灰,想起那句“十年前能从扬州杀出来”,手心的血泡忽然疼得厉害。崔灿灿按住他的胳膊,指尖的温度透过衣袖传过来:“石大人说得对,我们现在出去,只会给孟大侠添乱。”
阿才抱着破陶罐,忽然把罐口朝下——里面滚出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打开来看,竟是半枚虎符。铜铸的虎符上刻着“镇国”二字,边缘已经磨得发亮。
“沈先生让我贴身带着的。”阿才的声音带着哭腔,“他说要是见不到镇国公,就把这个给他的副将。”
石文轩眼睛猛地一亮,拿起虎符在阳光下照了照:“这是赵老将军的私符!有了这个,你们就算见不到老将军,他的部下也会护着你们。”他往内室走去,很快提着个包袱出来,“我备了三匹快马,从后门走,出了西直门一直往北,三天就能到雁门关。”
南南看着包袱里的劲装,忽然想起自己体育课躲在树荫下的样子。那时的他连八百米都跑不完,此刻却要骑着快马闯过锦衣卫的关卡,去见一位手握重兵的老将军。他摸了摸腰间的短刀,沈青梧刻的“梧”字被体温焐得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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