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破军等人看着太学院人头攒动,各学科都报满了学生,连日来的奔波疲惫尽消。
他们的法医学科也报了许多外地仵作,太学院对这个学科有特别优待,学员不分老少,目前是否于衙门办差,皆可带薪进修,每月一两银子补贴家用。
学成结业之后,可以回原籍继续为当地衙门效力,也可以留在上京金羽卫任职,有这样优厚的待遇,似乎打破了长久以来仵作为贱业的壁垒。
张破军同别的仵作不同,他首先是医,最在意的还是外科手术项目。问了许多学员之后,莫神医,询问他这个类别招了多少学员。
莫神医看见他很是欣慰,“师兄,你回来了。”
张破军讷讷,“师兄,你别这样。”
“我说过了,今后你做师兄,我做师弟。你回来的刚好,今天开学典礼,你也要认认你的学生。”
莫神医让一个弟子去传唤张破军的弟子,只一会,呼啦啦来一群,男的女的,中年的青年的,还有小童。
他们站成两排,齐齐行礼,“师父,请受徒儿一拜。”
跪了一片,惹得张破军满眼湿意。
他悄悄扯了扯莫神医衣袖小声问,“怎的还有女子?”
莫神医道:“你不教女学生?”
“那倒没有,就是时下这风气,她们学了也白学……”
“师兄,风气变了。”
莫神医笑着,手指外面,“等会大典,你会看见各科许多女学员,现在上京女医馆也开了好几个,馆主都是你的学生,专跟你学剖腹手术的。你也知道,妇人生产,还是她们女医更合适。”
张破军当然也知道是这么回事,就是一时适应不了,才离开不到一年,上京发生了这么多变化。
“那小子呢?”
莫神医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那小子”指的是容棠。
“他在教学楼那边。”随即让一个弟子引着他去教学楼。
一路所见,关键位置站着许多锦衣金羽卫维持秩序,耳中听着弟子说这大半年容棠的做为,张破军叹为观止。
教学楼前,早已搭好了高台,学员分两个方向鱼贯进入,依次站在高台左右两边,中间是两队带刀金羽卫隔开男女学员,纪律严明,无人喧哗。
张破军无心驻足,他只想赶紧找到容棠。
容棠今天只为维持秩序而来,虽然做了严密防范,男女混杂,还是有不小的隐患,万一出了问题,又是守旧朝臣攻诘的理由。
他已将自己完全隐于幕后,不插手太学院的运行。
张破军来时,他正站在二楼百叶窗前,看大校场全貌,费尽心思建起来的学院,给天下寒门的一线希望,给天下女儿的一线曙光,他不希望出差错。
“哈小子,你真是越混越威风了。”
张破军一屁股坐下,猛灌凉茶。
容棠一回身,张破军差点不认识他,这么沉郁,这么冷肃,身周萦绕着淡淡的杀气。
搞得他立马坐正,不敢开玩笑了。
见了他,容棠卸了几分戒备,“张爷,我以为你还要两天才能回来。”
“那不是要开学了吗,我怎么也得快马加鞭。”
容棠在他对面坐定,“南边什么情况?上一次你写信很隐晦。”
张破军从褡裢里拿出一大摞文字数据,推到他面前,“这是我们查到的,淮王看不懂,我们也没向他解释。”
他们确实见到了大量尸骨,有的掩埋,有的焚烧,也有的被野兽拖出来啃食。
几十个医者仵作防护严密做各种检查,找到了疫病迹象,却也不肯定就是瘟疫。
这期间,张破军他们因为解剖了大量尸体,对人体骨骼经络比一般医者精通的多,就没有参与医者讨论,默默的记录所见所闻。
容棠看了几份代表性极强的数据,身高,骨骼,头围,胸围,骨盆,上下身比例,头发,以及腹腔内容物,发现了很多不一样的问题。
“我们搜检出来上万具尸体,大部分没有了血肉,不过也确信是新鲜不久的,和那人说的时间吻合,就是这数据……你看得懂吗?”
容棠看得懂,正因看得懂,心里更愤怒,“这不是军队,这是百姓。”
男女老少混杂,更有甚者,腹中有成型胎儿骨骼,哪个军队是这么杂乱的?
张破军叹气,“我们发现了不对,就用数据记录下来。后来有两三个江南医者感染了疫病,我们也查验的差不多,就结束了检验。淮王说出现疫病了,需要隔离,于是我们全体被困在没有人烟的老林子里。之后,淮王亲信里面也有人陆续感染,月余的时间,死了四五个医者和仵作,二三十个淮王护卫。好在你派给我们的几十个新军在老林子里打猎采药,保住了大部分人。后面没有人感染了,淮王才传信上京,不日回归。我们几个心系太学院开学典礼,强烈要求早回,淮王也答应了没有为难我们。”
“他为什么不回来?”
“那方离南疆部族很近,他说他要去走一遭,下面人劝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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