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当再次攀上城头时,眼前的景象却十分吊诡,数千的鞑子正拉着长达数里的队列缓缓向西行进,而在他们身后远远坠着的那一小撮骑兵,应该是虎力。
这没有什么,都是依计划行事,倒是南边出现了一支骑兵,引起了众人的注意与警觉。
这队骑兵并没有张什么旗号,大部都停留在原地看着西去的鞑子,并且同时派出探马往鞑子大营以及城头来探。
想了一阵,韩林忽然开怀大笑了起来,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援军!”
韩林拍着女墙高声道:“这他娘的是咱们的援军啊!”
众人闻言都是一喜,有了援军那就说明他们不是孤军作战,也表明自己并非身陷死地,这对于士气来说,是尤为重要的一件事。
特别对于韩林来说,他今晨又忽悠城内的卒伍说天上降雪,援兵将缓一日而到,这支人马,刚好不会让他在人前食言。
“对面啥旗号没有,也没表明身份,大人咋知道的?”
杨善有些纳闷。
韩林神秘地一笑:“猜的。”
约莫两刻钟的功夫,有两个骑兵的哨探就抵了南城之下,他们先在鞑子废弃的大营内转两圈,随后缓缓地向南墙靠近,见城头仍然是汉家的旗号以后,又小心翼翼地接近城头,向上喊话:“哪位是乐亭的守备韩林韩大人,我家游击奉命来援,还请韩大人出来一见。”
“我就是,你家游击是谁?”
正在城头上的韩林也高声回话。
那哨探听到回话以后往前走了两步,到了结了冰的护城河上仔细打量了一阵,惊喜的道:“果然是韩大人。”
韩林有些意外:“你识得我?”
那探马笑了笑道:“当初在宁远时见过韩大人。”
“原来如此。”
韩林明白了,应该是他去宁远平定军哗时,这个卒伍见过他,接着他又冲探马问道:“你家游击是哪位?”
“亦是韩大人的旧相识,广宁中前所游击曹文诏是也!”
“且回去通禀曹游击,就说韩林在这里扫榻相迎!”
原来是曹文诏,韩林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朗了起来。
当初在锦州时韩林与曹文诏有过一段共事,一起去过三岔河,在锦州立的那个奇功,本来是为曹文诏打掩护,谁承想到是成全了他,后来曹文诏被调到了宁远,在宁锦之战时立了功升为了广宁中前所游击。
广宁中前所是出关后的第一个所,由此可见朝廷和袁崇焕对其人的重视。
等两个探马回去复命,韩林猛地一拍脑袋:“不对啊,按理说这里的守将应该是朱国彦,他们怎么知道在这里防卫的是我?难道之前派出去的塘马找到了曹文诏?”
而谜底也很快解开,为了防止鞑子去而复返,趁乱攻城,曹文诏所率的一千骑在野外等了两个时辰,确认鞑子即便是回来也来不及了以后方才抵达了三屯营南门。
韩林带着人出城相迎,而看到曹文诏身后的一个对着他笑嘻嘻的身影以后,韩林便明白为什么曹文诏知道是他了,同时也将一直悬着的心给放了下来。
韩林狠狠地瞪了苏日格一眼,随后对刚刚翻身下马的曹文诏作势就要跪下去:“属下乐亭守备韩林,见过游击大人。”
曹文诏赶忙上前一把将其拉住,嘴里嗔怪地道:“韩老弟啊,你这是做什么?”
韩林耸了耸肩,他本来也就做做样子,顺着曹文诏的拉着他的劲儿也就站起了身。
当初在赵率教帐下议事时两个人就比较合脾气,甚至有一阶段曹文诏还想招揽他。
等两个人都离开锦州一个去了中前所,一个去了乐亭以后,虽然不经常见面,但逢年过节韩林也和远在徐州的马爌一样,致信去问候,两个人的情义还是比较深厚的。
曹文诏比韩林要大十五六岁,但因为实在是对脾气,因此两个人以兄弟相称。
在扶起韩林以后,曹文诏顺势往下看,看到了韩林肚子上裹着的布,皱着眉头道:“伤了?”
韩林点头苦笑:“昨日一战分外凶险,等入了城以后再与曹兄说。”
接着韩林给曹文诏一一介绍自己麾下的众人。
曹文诏看着这几个把总校尉大多都带着伤,长叹了一口气:“本官奉督师之命前来驰援三屯营,等到了以后才发现鞑子已经驻扎在了城外,几次想进而不得,还是今天早上遇到你这个哨骑司的司总,才说是你在守三屯营,早知道我就应该与你里应外合。”
在曹文诏的叙述当中,韩林这才知道,原来昨夜金士麟率兵突袭多尔衮的中军时,苏日格胯下的战马中了一箭,随后倾翻在地。
由于处于冲锋当中,根本就不能等他,因此没了马的苏日格只能徒步往多尔衮的中军赶,可走到半路,就被曹文诏派出来的探马给俘了。
探马以为苏日格是跟着女真人的蒙古骑兵,将其当舌头给抓了回去,等曹文诏仔细一询问才得知,原来苏日格是韩林帐下的蒙古鞑官。
这一下可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而也由此曹文诏也知道了正在戍守三屯营的是韩林。
等他们骑兵赶到时,鞑子大部正在撤退,如此才有了之前韩林所见的那一番情景。
随后,曹文诏也向其介绍自己这边的校尉军官,韩林这边也与曹文诏所带来的人相互见礼。
看着曹文诏身后的一个少年,韩林心中一动,这人隐隐中有一股子英气,眉宇还与曹文诏有几分相似。
该不会……
韩林正想着,曹文诏顺着他的目光向后一望,将那少年拉了过来,对着韩林笑着介绍道:“此乃家侄曹变蛟也,现在为某的亲兵。”
说着,曹文诏对着曹变蛟说道:“变蛟,快叫叔父。”
曹变蛟脸色瞬间就变成了一副猪肝色,眼前的这个韩林韩守备,与他同龄,两个人年岁还说不准谁更大一些,让他叫叔父,曹变蛟十分不愿意。
曹文诏原本还笑吟吟的面孔,瞬间就板了起来,瞪着眼睛道:“愣着干什么,快叫人!”
曹变蛟抱了抱拳,极度不情愿地的道:“小侄变蛟,见过韩叔父。”
韩林听完挤眉弄眼,笑嘻嘻地的道:“乖。”
这一个字儿气地曹变蛟直翻白眼。
曹文诏又瞪了曹变蛟一眼:“且不管他,咱们入城去,还有些消息得向韩兄你打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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