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远记得那个阴雨绵绵的下午,林美娟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走进律所时,身上散发出的浓烈香水味几乎盖过了咖啡机的香气。我正在整理案卷,抬头看见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站在前台,栗色的大波浪卷发垂到腰间,手上的钻戒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我找你们这里最好的离婚律师。"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慢,仿佛不是在请求服务,而是在施舍机会。
前台小李看了我一眼,我微微点头。作为律所的初级助理,我通常只负责一些简单的法律咨询,但王律师出差了,其他律师也都忙着,我只能硬着头皮上。
"您好,我是田娜,有什么可以帮您的?"我递上名片,引导她进入三号会议室。
林美娟坐下时优雅地交叉双腿,从爱马仕包里掏出一包女士香烟,我赶紧制止:"抱歉,律所禁烟。"
她撇撇嘴,把烟盒又塞了回去。"我要离婚,"她开门见山,"但我老公想让我净身出户,这不公平。"
我在笔记本上记录着基本信息:"您结婚多久了?有孩子吗?"
"十年。"她停顿了一下,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四个孩子。"
我惊讶地抬头:"四个?那抚养权问题..."
"大儿子8岁,二女儿6岁,三儿子4岁,小女儿2岁。"她像报菜名一样流畅地说出孩子们的年龄,然后补充了一句让我笔尖顿住的话,"不过只有小女儿是我老公亲生的。"
会议室突然安静得可怕,空调出风口的嗡嗡声变得异常清晰。我眨了眨眼,怀疑自己听错了:"您是说...前三个孩子..."
"都不是他的种。"林美娟满不在乎地耸耸肩,"他上周才发现大儿子不是他的,就闹着要离婚。男人啊,真是小心眼。"
我的职业道德让我保持着专业表情,但内心已经掀起惊涛骇浪。十年婚姻,四个孩子,三个不是亲生的——这已经超出了我对婚姻背叛的认知范畴。
"林女士,您丈夫是怎么发现的?"我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
"大儿子学校要验血型,他是AB型,我和老公都是O型,根本不可能。"她翻了个白眼,"这么简单的生物知识都不懂,还当什么父亲。"
我握笔的手微微发抖。这不是不懂,而是从未怀疑过——一个信任妻子十年的丈夫,怎么会无缘无故去质疑孩子的血缘?
"所以...其他两个孩子..."
"二女儿是前男友的,那时候我和老公吵架分居过一段时间。"她轻描淡写地说,"三儿子是我老板的,那次是意外。"
我深吸一口气:"您丈夫知道这些吗?"
"现在知道了,大吵一架。"她突然激动起来,"他凭什么让我净身出户?我为这个家付出这么多!"
付出?我差点脱口而出。付出就是给丈夫戴了三顶绿帽子,还让他抚养别人的孩子?
"从法律角度讲,"我努力控制着语气,"如果能够证明您在婚姻期间存在重大过错,比如重婚、与他人同居等,法院在分割财产时可能会有所倾斜。"
"我哪有同居?就是偶尔出去玩玩而已。"她理直气壮地说,"而且我做这些都是为了家庭!"
我彻底困惑了:"什么意思?"
林美娟向前倾身,身上的香水味扑面而来:"我老公就是个普通程序员,年薪二十万顶天了。大儿子的亲爹是上市公司高管,二女儿亲爹有自己的工厂,三儿子亲爹是我前老板——这些人哪个不比他有钱?"
我的胃部一阵翻腾,突然明白了她的逻辑。
"每次怀孕后,他们都会给抚养费,少则几十万,多则上百万。"她得意地眨眨眼,"不然你以为我们家的别墅、豪车哪来的?靠他那点工资?"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紧接着是一声闷雷。雨点开始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上,像是上天对这个扭曲故事的愤怒回应。
"所以您认为...您丈夫应该感谢您?"我艰难地问。
"当然!"她提高音量,"没有我,他能住上这么好的房子?孩子能上国际学校?现在倒好,占了便宜还卖乖,想一脚把我踢开?没门!"
我低头在笔记本上胡乱画着圈,不敢抬头让她看到我眼中的震惊与厌恶。作为法律工作者,我应该保持中立,但作为一个有基本道德观的人,我实在无法理解这种扭曲的逻辑。
"田律师,你说我这种情况,至少能分一半财产吧?"她急切地问,"房子是我们婚后买的,虽然首付是我...朋友出的,但登记在我们名下。"
我放下笔,直视她的眼睛:"林女士,我必须诚实地告诉您,根据《民法典》第1087条,如果一方隐藏、转移、变卖、毁损夫妻共同财产,或伪造债务企图侵占另一方财产,分割时可以少分或不分。您的情况...很复杂。"
她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你什么意思?觉得我不该分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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