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北玄并未强行追击。
他的身影,如同一株孤傲的青松,静立于那片布满龟裂、光芒明灭不定的破碎结界中央。残余的能量乱流,如同无形的游丝,拂动他玄色的衣袍下摆,猎猎作响。空气中,弥漫着灵力碰撞后特有的焦灼气息与扬起的尘埃味道,混合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沉寂。方才惊天动地的轰鸣与碰撞仿佛还残留在耳膜深处,此刻的寂静便显得格外突兀而沉重。
与整个林族这尊盘踞沧海洲无数载的庞然大物彻底撕破脸皮,显然并非明智之举。时机,尚未成熟。林族的底蕴之深厚,绝非只有一个狼狈遁逃的林天所能代表。他需要时间,需要更周密的谋划。
但他真的毫无所得吗?
不。
林北玄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缓缓扫过周遭那一张张凝固着惊骇、迷茫、或是隐晦算计的脸庞。当他清晰地捕捉到他那位“父亲”林天,在众目睽睽之下,如何色厉内荏地编织着“旧伤复发”这般拙劣不堪的借口,又是如何仓皇失措地捏碎传送令牌、狼狈遁逃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凛冽快意,如同冰川融水,自心湖深处汩汩涌出,瞬间冲刷过往岁月里积攒的每一分屈辱与不甘。
这懦弱而虚伪的姿态,已然深深烙印在沧海洲众多强者的眼底,成为一道难以磨灭的、属于林天的耻辱印记。尤其显眼的,是银月仙皇紫忘川,那双紫眸中毫不掩饰的极致鄙夷,仿佛凝成了实质的冰棱,穿透虚空,直刺向林族众人所在的方位,他嘴角噙着的那一抹冷冽讥讽,更是毫不遮掩,如同在无声地宣判着林天的失败。
今日,他林北玄,终于堂堂正正,在这沧海洲诸多顶尖人物的共同见证下,正面击败了林天!
那个曾经如影随形、强加于身的“逆子”之名,以及随之而来的一切轻蔑、打压与不公,在林天转身逃遁、背影消失在那扭曲空间波纹中的那一刹那,便已然如同朝阳下的薄雾,烟消云散。
未来,林天还有什么资格,再用那两个字来称呼他?一个在他林北玄手下,连正面一战的勇气都已丧失,只能如丧家之犬般仓皇逃窜的“逃兵”?
想到此处,林北玄那古井无波的唇角,几不可查地微微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如同冰封湖面裂开的一丝缝隙。那双深邃冰冷的眸子里,是复仇的火焰与胜利的光芒无声交织,沉淀着暴风雨前的宁静。
耻辱,已被洗刷。
而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终于,一切尘埃落定!
胜负已分,如同一块沉重的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的涟漪久久不散。
这场惊心动魄的厮杀,从晨曦的第一缕微光刺破云层,一直持续到暮色四合,星辰初升,足足燃烧了数个时辰。偌大的演武场,此刻已化作一片触目惊心的废墟,坚硬的青石板寸寸龟裂,如同蛛网般蔓延,深不见底的沟壑纵横交错,仿佛大地都被撕裂开痛苦的伤口。周遭的山峦,亦未能幸免,峰峦被削平,崖壁上布满了焦黑的印记与深邃的剑痕,无声地诉说着方才那毁天灭地的力量。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特的混合气息——灵力剧烈碰撞后残留的焦灼味,岩石尘土被掀起的干燥味,甚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属于准圣强者能量逸散后的冰冷威压。夜风开始卷起,带着山间的凉意,吹过这片狼藉之地,发出呜咽般的低响,卷起细碎的沙尘,迷蒙了视线。
然而,自始至终,演武场外围观的众人,无一人挪动脚步,无一人分心他顾。他们的身影,在渐浓的夜色中如同凝固的雕塑。所有的目光,或充斥着难以置信的震撼,或闪烁着惊疑不定的光芒,或沉淀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全都死死地汇聚在那片破碎战场的中心,以及那个于废墟之上、如青松般静立的玄衣身影之上。每一个人的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生怕错过任何一丝足以颠覆他们毕生认知的细节,哪怕是那身影衣袂最轻微的一次拂动。
夜幕,已悄然降临。星子在深邃如墨的天穹上疏离地闪烁,光芒微弱,仿佛也被下方这惊世骇俗的一幕所震慑,收敛了自身的光辉。破碎结界的残余光芒,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映照着一张张表情僵硬的脸庞,光影交错间,更添几分诡异与沉寂。那逸散的恐怖气息,虽然随着林天的遁逃而减弱,却依旧如同无形的潮汐,一波波拍打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神,让他们的灵魂都感到阵阵战栗。
当林天那色厉内荏的借口犹在耳边回响,他狼狈捏碎玉牌、遁入虚空的身影彻底消失,将劣势与败局彻底坐实的那一刻,一些心思敏锐、见惯风浪的大佬心中,其实已隐隐有了结局的预感。
可预感,终究只是预感。亲眼见证这如同神话般的现实,又是另一回事!
谁能想到?
谁又敢在战斗开始之前,哪怕是片刻之前,断言一个年仅十九,修为不过至尊中期的林北玄,竟能将成名已久、威震沧海洲、位列准圣三重的林族族长林天,逼到如此狼狈不堪、仓皇逃窜的境地?甚至,最终堂堂正正地胜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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