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西侯下意识想说“不妥”,而后才意识到,郡王是直接问的阿薇,而非他这个外祖父。
这让定西侯略不爽快。
倒不是说,郡王如此说话不把他放在眼中、而让他觉得丢颜面,更不是他认为郡王会在他们侯府里有任何不恰当的举动,而是单独问话,太容易掉坑里去了。
定西侯此刻已经回过味来了。
王爷突然登门,十之八九是为了冯侍郎的案子。
侍郎夫人与阿薇有过几次往来,王爷亲自来家中问话,说起来是给了定西侯府关照。
要不然直接把阿薇传唤到衙门去,越发惹一身麻烦与闲话。
可既然在家里了,又何必让他这个老头子避嫌呢?
别看成昭郡王年纪轻,镇抚司的指挥使,岂会没有点问讯的本领在身上?
阿薇在同龄姑娘里再是老练,也不可能是专司此职的王爷的对手。
一句话没有说好,被牵连进案子里,不值当。
定西侯要周旋几句,不想阿薇直接答应了,他只好起身离开,走得一步三回头。
阿薇目送定西侯离开,这才看向沈临毓:“王爷要问什么?”
“果茶方子,”沈临毓道,“余姑娘知道冯侍郎喝了你的果茶呕吐了吗?”
方子不是重点,后半截才是。
阿薇也就只答后半截:“听说了。”
“我刚也说了,果茶味道很不错,”沈临毓的语气沉了些,“为何冯侍郎却吐了?”
阿薇道:“既不是果茶的问题,那便是冯侍郎没有口福。”
沈临毓短促地笑了声。
“这么说来倒也没错,”沈临毓笑意消散,神色依旧轻松,丝毫不像在谈论案情相关,“余姑娘如何看待冯侍郎的夫人?”
阿薇问:“原配夫人还是继室夫人?”
“烦请姑娘都说说。”
“原配夫人可怜,”阿薇没有多点评金芷,但对徐夫人,她毫不掩饰地摆出不喜来,“我和她吵过一架,没什么不能说的,她知道我家状况,起先并未表露继室身份,说得与冯大人格外恩爱。后来我知道受了骗,把她叫来吵了一通。”
沈临毓颔首,一副只问事情、不提对错是非的态度。
“还是继续说说方子,”沈临毓又将话题拉回来,“余姑娘自己研究的?还是与人学的?”
这一问,阿薇没有再配合。
眉间蹙起,她“撕开”了所有的问题,直指中心。
“所以,王爷是在怀疑我吗?”
沈临毓定定看着她,似乎并不意外她的突然翻脸。
或者说,他一早就确定她会翻脸。
能一手提鸡一手拿刀,把表弟吓到打哭嗝的姑娘,怎么可能没点儿脾气?
沈临毓心里有数,嘴上继续问自己的:“余姑娘的手怎么受伤了?”
阿薇低头将绷带解开。
她伸出伤手,五指稍稍分开,隔空给沈临毓看:“我母亲发病,我怕她咬伤自己,拿手挡了。”
沈临毓看得坦然。
细长的手指上有清晰的牙印,可见当时用力之狠。
伤口正在愈合,印在白皙的皮肤上,越发显得惨烈。
这伤无疑是近两日造成的,与冯正彬的死日反正没有任何关系。
站起身,阿薇收回手、活动了下手指,而后垂眼看向沈临毓。
沈临毓还坐着,抬着眼看她,视线在空中相对。
阿薇抿了抿唇,似是往心下压了压火气一般,才又道:“我会杀鸡,不等于我会杀人。”
留下这句话,她也不管沈临毓是个什么应对,抬步往外走。
沈临毓没有阻拦,只静静看着她离开。
而后,他将半冷的茶水饮了,起身走了。
留了一句话,也没让定西侯送,沈临毓上了自家马车。
车子出了燕子胡同,一路驶入大街,两侧人声喧嚣入耳。
元敬正琢磨案子,倏地听见他们爷问话,问得还没头没脑的。
“我那儿还有祛疤膏吗?”
元敬抬头,惊讶道:“您受伤了?”
“不是我,”沈临毓又道,“算了,你别寻了,我去问母亲要,她那儿准有好使的。”
元敬思路倒也快。
他们爷去侯府问果茶,见的人只有侯爷和余姑娘。
定西侯一身腱子肉、以伤痕为荣耀,要祛疤膏的还能有谁?
“您……”元敬斟酌了下,贴心为他考虑,“长公主问得细。”
提一句祛疤膏,怕是不用一盏茶的工夫,身边三五个嬷嬷尽数去打听余姑娘状况了。
沈临毓却道:“就是把人问恼了,赔礼而已。”
“上回就看出来了,她不是什么藏着掖着的性子,恼了就直接甩脸。”
“只感觉冯侍郎的死与果茶似乎有些关联,并没有实的证据,如此问上门去,换谁都不高兴。”
“你若被当杀人凶手,你大抵也翻脸。”
“一盒祛疤膏算不得什么事,礼多人不怪,赔过礼了,下回想到什么线索还能再问两句。”
元敬:……
他刚才不知道如何接那句话,一时犹豫了,没想到他们王爷自顾自把话说全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