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他们……”李嵘的声音发紧,双手攥拳。
意外么?
自不算意外。
兴巫蛊,为的就是把他从太子之位上拖下来,那动手的必定有其他兄弟。
天家兄弟就是这样,古往今来,走到你死我活的数不胜数。
而他李嵘,有为了他不畏赴死的弟弟,有流放千里也不低头的弟弟,还有长大后坚持为他翻案的弟弟……
已经是人生幸事了。
“你要如何做?”李嵘压着声音,“我十年不曾见过父皇了,但从你这儿听到的,他现在只会更加变本加厉。
他想用你对付羽翼丰满的李崇,没想到先被皇伯父的野心打了个措手不及。
但现在,他其实并未处于下风,反而是你,临毓,你是最危险的。”
“我知道,我的时间并不多,”沈临毓颔首,“我今日来就是为了告诉大哥,你随时做好走出舒华宫、稳住大局的准备。”
李嵘坚定地摇了摇头。
沈临毓见状,张口要劝,李嵘抬起双手,沉沉按在了他的肩上。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李嵘一瞬不瞬看着他,“你想弑君。”
沈临毓的呼吸骤然一紧。
“不用粉饰,我了解你、了解他,也了解什么是帝王家,”李嵘说到这里,忍不住苦笑,但笑过后,他的神态依旧坚定,“我不需要、亦不能让你为我走到那一步。”
沈临毓沉默许久。
耳边,是阿薇与他说过的话。
为了他人、哪怕是挚爱之人手染鲜血,那人活着一日,想到你手上的血,他都会痛。
“大哥,我一直和你说,不想让你在这里困一辈子。”
所以,哪怕每一步都在挖李嵘的心窝,沈临毓也走得很坚持。
李嵘的眼睛泛红,道:“我知道,我会走出去,不是你一意孤行把我拖出去,是我要出去。”
“有太多人为了我拼尽全力、抛却性命,十年前、十年后,都是如此。”
“可你们是不是,也让我做些什么呢?”
“我想夺回原本属于我的,就需要付出代价。”
“而这个代价,不需要你来承担。”
沈临毓听懂了。
大哥想要减轻他的罪孽,让他心里好受些,一如他,不希望这些成为大哥的枷锁。
李嵘用力地拍了拍沈临毓的背:“给大哥找些事做吧。”
秋雨骤然而至。
李崇突然寻到了承平长公主府。
沈临毓出宫后,得了元敬递话,便回去了一趟。
李崇就坐在花厅里,一边吃茶吃点心,一边看着雨幕。
等沈临毓打着伞进了花厅,李崇先开口打了招呼:“身上的伤好些了吗?”
“不怎么碍事了,”沈临毓又问李崇,“殿下的风寒如何了?”
“死不了,”李崇说完又补了一句,“反正我不可能死在风寒上,还有别处等着要我的命。”
沈临毓闻言挑了挑眉。
李崇的姿态很放松,仿佛就只在说天气一般:“有些事想谈,但不能缺了酒菜。
本该是我做东,但去我那儿,你恐怕不放心,让你寻个别的地方,我不放心。
想来想去,还是来姑母这儿。
不怕有人下东西,也不怕隔墙有耳。”
沈临毓坐下来,冲边上一直守着李崇的元慎微微颔首,示意他去让厨房准备。
而后,他又与李崇道:“殿下想聊什么?”
“不着急,有些话憋得难受了,也就轻易出不了口,”李崇呵的笑了声,“或许喝得醉些,就能一股脑儿都说出来了。”
“投诚?还是想换什么?”沈临毓打量着李崇,道,“殿下酒量一般,此前也没少吃醉,却是没有听你说漏过嘴。”
“看来有人投诚了,李巍还是伯父?”李崇了然点了点头,但他问了也不想要答案,“随便吧,反正都是死路一条,他们俩,我,以及……”
说到这里,李崇停顿下来,似笑非笑与沈临毓道:“你,信不信其中会有你?”
沈临毓没有回答,但答案他心中清楚。
酒菜摆桌。
李崇再不提先前话题,倒酒吃酒,一副不醉不归模样。
他也不劝酒,只顾自己。
酒气上脸,离喝醉还远,但情绪已经激动了许多。
他不住说着陈年旧事。
“李嵘是个很好的大哥,三哥、四哥一直和他关系很好。”
“还有二哥,你应该不记得他了吧,他就是身体差,所以才早早的……若他还活着,可能也会像三哥他们似的,为大哥争取、哪怕被父皇砍了都不退让。”
“我以前很少跟他们一道,不是我小小年纪就心思深沉,是我母妃不让,我有做不完的功课。”
“六弟也是个倒霉的,小时候吹风就倒,现在还强壮些。”
“于是成就了七弟,鼻涕虫一个就敢跟着大哥他们,到最后把自己成就去了关外。”
“我那时候背后嘀咕大哥会带孩子,本以为他带个七弟就差不多了,没想到,后来又多了一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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