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的隔阂不可能尽数消散,做一对过得去的父女就差不多了。
亲手做的躺椅,她反正不躺。
定西侯也知道她脾气,改口道:“那还是我买吧。”
花银钱的事儿,陆念不反对。
“买大些,”她提着要求,“要能躺下两个人,以后我和阿薇一起躺。”
阿薇在夏日回到了京城。
他们这一趟走得并不急切匆忙,时间久了些,但人马都不疲惫。
小河村山上新挖了土,父母入葬,阿薇看着新立的碑,低声道:“我们回家了。”
待到了夜里,她躺在新的躺椅上,一面乘凉,一面和陆念说这一路故事。
有趣的,高兴的,倒霉的……
“我想请师伯来吃喜酒,但他年纪大了,吃不消长途跋涉,那就下次再去中州时,我给他买好多酒,再做一桌子菜。”
“他那儿也热闹,他爱教书,一群孩子摇头晃脑的。”
“他还考阿致功课,说正是念书的好时候,再抓紧些,基础才能更牢靠。”
“小鹌鹑不敢动弹,让背书就背书,让写文章就写文章。”
陆念听得哈哈大笑。
陆致的功课在换了新书院后,的确被抓得很紧,学得也有模有样。
回京后,他很快又要换先生了。
他成了李克的伴读。
李克离开舒华宫也有半年出头了,他适应了外头的生活,但同时,也对更“外头”的内城、外城、甚至郊外的一切充满了好奇。
李嵘没有一味拘着他,不管是作为继承人,还是作为一个普通的人,开阔眼界、走出去,就不是坏事。
陆致对京城熟悉,出远门的经历也只限于幼年随父母回去探望外祖家,以及这次去了中州,但就是这些,也足够李克问个没完没了了。
问外头,更要走外头。
陆致带李克去了广客来,又去陆念的善堂。
七夕庙会很是热闹,两位矜贵公子带着以毛公公为首的家仆,从头看到尾。
街角,有人打铁花,有人踩高跷,不远处传来一阵咯咯哒。
李克挤进去一看,才知道是有商人围了一块地斗鸡,催着看客们下注。
陆致赶紧把李克拉了出来:“这个不能看。”
“为什么?”李克不解。
“斗鸡斗蛐蛐都不行,”陆致摸了摸鼻尖,“会被表姐揍。”
李克再问,陆致就不说了。
但好奇心极重的李克岂会放弃?
陆致的表姐就是他的表婶,于是隔天偷偷去寻了表叔父。
沈临毓听了李克的来意,笑得不行。
“斗鸡会被怎么揍?那他确实不会告诉你。”
“我当然知道,我还亲眼所见。”
“揍得真凶,也揍得好,教训人的本事、没杀过几百只鸡可做不到。”
“你千万别好奇,不然被教训了,我可不会帮你。”
“不过你可以问问陆致,鸡汤香不香。”
鸡汤当然是香的。
但不用挨揍,也一样有鸡汤喝。
陆致想念阿薇炖的汤,但他知道,阿薇近来很忙。
婚期定在了八月末、秋风起的时候。
长公主兴致勃勃忙前忙后,恨不能一手全操办了,但婚事少不了新娘子。
陆念也忙着定嫁妆,这事情上她经验丰厚。
“买贵的、买好的!”
她一向就是这脾气,在嫁妆上更是精益求精。
毕竟她当年远嫁,临走前没有别的追求,就是一味花钱。
反正父女关系最差的时候,定西侯也不会和女儿计较银钱,而岑氏心疼银钱又不敢表露,陆念花得理所应当。
尤其是那笔一次性给大慈寺交足了能供奉亡母到百岁的香火钱,正是陆念从公中敲出来的,还从陆骏那儿拿走了大笔私房。
论花钱,陆念眼光独到,毫不手软。
只是这一次,陆念花的是她自己的私房钱。
“花他一份银钱,岂不是真就让他成了皇亲国戚了?”
“便宜舅舅、便宜外祖父,已经够便宜他们的了。”
“他们有闲钱就往善堂里送,你的婚事才不缺他们。”
阿薇听得直笑,只把自己的银票一个劲儿塞给陆念。
她现在也很有钱。
当年姑母、父亲为她备下的银票,这些年花销不多,可以名正言顺地取。
金家抄没的东西都有册子,阿薇选了一些拿回来,已经被永庆帝分出去的田地庄子,李嵘另让人算了账、折了一笔银钱给她。
与当年金家所有的肯定比不了,但阿薇做自己的私房,已经是富贵极了。
“您替我花,”阿薇撒娇道,“我不懂那些、买不明白,您要不想我被人骗了,就替我多买些。”
陆念也就不和她推了。
中秋如约而至,高大的金桂开了花。
母女两人坐在树下吃月饼,看月亮,边上,那小小的碑前,也摆了一小碟子。
翌日,陆念和阿薇打了桂花。
新鲜桂花收起来,做桂花酥、酿糖桂花,就像她母亲在时那样。
这些桂花晒好后成了点心,在大喜的日子里,摆在了大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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