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旋楼梯上响起脚步声，斯内普站在他身后沉默不语，哈利托起自己沉重的身体摇摇晃晃地跟在他身后。
“先——生，我……”他说。
斯内普发出不屑的轻嗤，哈利犹犹豫豫地说：“小天狼星一定会选择牺牲自己……”
听见西里斯名字的斯内普加快脚步想要甩开哈利，哈利急切地说：“我已经知道科莉娜的回答了，你呢？”
斯内普脚步一顿，“不，你不知道。我……还轮不到你来问我。”
城堡的楼梯好像升起黏腻的触角，拽住他的腿，不让他抬脚前进。他像踩进泥潭的跛脚，寸步难行。他的灵魂似乎已经飘出躯体，俯视着他僵硬的身体。
斯内普轻笑着，“懦夫。”
“我不是！”哈利说。
斯内普的话将他的灵魂重新拽回身体。既然他……他非死不可，既然他已经接受了自己死亡的结局，为什么他依旧会迟疑？他已经做好了准备，爸爸妈妈一定在等着他，他们也许正在看着他，他才不是一个懦弱的人。他已经离开了女贞路，他是一个巫师，他有了自己的朋友，有了人生经历，他的人生已经足够精彩。
哈利的每一次呼吸都要呼出肺里的全部气体，再重新吸进一大口新鲜空气。恐惧凝结成的麻痹感缠绕上四肢，最后顺着血液刺进心房。但随着他们离霍格沃茨边缘越来越近，离霍格沃茨城堡越来越远，他有力的心跳挤碎那些恐惧，沉重的步伐变得虚无，最后又重新踏在坚实的土地上。他的想法从逃避到拒绝最后变成我必须要接受。
“梅拉怎么样？”哈利故作轻松地说。
他的话语打破了沉寂的氛围，斯内普说：“很好。”
“她可是我的第一个朋友。科莉娜呢？小天狼星说伏地魔会将怒火发泄到他能见到的每一个人身上，我能见到她吗？”他低声说。
“别给她惹麻烦……别提这个称呼。”斯内普咬着牙，声音从他的唇缝中挤出。
“啧，我要死了。”哈利高高地抬起头，翠绿色的眼睛嵌在这张与詹姆一模一样的脸上，格外碍眼。他黑色的头发胡乱地在脑后支棱着，说话的神态和他父亲格外相似，“我还想和她告别呢，无论我们选择站在哪一方，都是朋友……她也一定还将我当朋友。”
哈利说：“你是我最讨厌的人了，詹姆是詹姆，我是我，从一年级你就针对我，直到现在。还有科莉娜——肯定是因为你才把她卷进食死徒中。”
斯内普猛地回身，他死死地盯着哈利，表情愤懑，但没过一会变成了讥讽的笑，“你会后悔这样说的。”他的拇指摩挲着自己的魔杖，心中涌现的却是窃喜，这个碍眼的毛头小子忘记了科莉娜曾对他推心置腹说出的话语，但又有些懊恼，即使他忘记了那么多东西，怎么还是动不动提起莉娜。
“她就是因为你才不得不成为食死徒的，我会后悔——我才不会，我的人生都要结束了，不把话都说出来才会后悔。遇见你就是她最倒霉的事情。还有罗恩和赫敏，他们总是自顾自地贴在一起，小天狼星总是对我露出怀念的表情，邓布利多从一开始就在利用我，达力以为一句谢谢就能让我忘记那些讥讽与嘲笑吗？这个世界真的糟糕透了……好吧，我——我有些失控了。”他的肩膀颓然地驼下。
“抱歉……斯内普教授。”他的嘴角抽搐着，艰难地说着。
斯内普的目光轻轻地落在他的身上，他的语调有些——有些得意，“波特，真令我感到惊讶，你竟然在临死前终于学会了什么叫作礼貌。我为你感到悲伤，直到现在你才意识到你的人生是多么的失败。只是你说错了一句话，科莉娜是被你牵连的。”
他轻蔑地瞥了他一眼，大步踏出城堡的外围，他回头看去，等着哈利自己走出霍格沃茨的保护圈。
哈利的脚停顿在半空，最终轻轻地落下，“我才不是懦夫。”
一群摄魂怪游荡在树丛中，哈利察觉到它们的寒意，他又差一点沉浸进悲伤，直到一只乌鸦守护神从他身旁掠过，驱散了寒冷。他知道这代表他们离伏地魔越来越近，他的脚又开始颤抖，可这次却没有变得沉重。守护神的微光照亮了眼前的一小段路，耳边只能听见树枝相互剐蹭的“沙沙”声，微凉的空气被吸入肺中，能感觉得树叶汁液的苦涩，半腐的树叶让土地有些柔软。他对这个世界的感知变得无比灵敏。
“是波特！”有人发出高呼，他才想起并不是只有他自己走在这条路上。
“我要亲自将他带到黑魔王大人身边。”他听见了斯内普坚定有力的声音。
耳边的脚步声越来越多，眼前的路被其他食死徒照亮，各种欣喜亢奋及更复杂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抬起头，食死徒为他让出一条路。多洛霍夫向斯内普点着头，他经过了两个高大的巨人，看见了神情紧张的卢修斯·马尔福，被纳西莎紧紧抓住手臂的德拉科，他的脸色青白，与哈利对视的眼中充满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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