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
“东风！”
……
跟这些太太们混在一起，玉秀现在打麻将的技艺已经炉火纯青，甚至都不用太多的心思，一边喝着茶水，一边吃着糕点，她就能知道自己身边的两个人都胡的什么牌。
很快，麻将打了有一圈半，一个穿着青绿色旗袍，眼神妩媚的妇人慢悠悠从麻将牌里拿起一张，冲着侯太太努了努下巴：
“侯太太，你这是新买的手表吗，一看就不便宜……
就是可惜了，我们家那当家的，迂腐了一辈子……让他捞一点钱，那真跟杀了他一样困难。”
这是特务委员会秘书长卫南笙的正派妻子，自从汪季辛变节投靠了日本人，他们夫妇二人就也脱离了国民政府，不远千里从香港来到了上海。
不过，和其他的把钱看得比命重要的汉奸不同，卫南笙是一个典型的迂腐知识分子，只是因为和汪家的关系较为特殊，这才不得不被拖下了水。
听到她这么说，其他的人包括玉秀也都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卫太太，你家卫秘书长……他就是还没转过来这个弯呢！
等到过些日子真的想清楚了，他绝对不用你催，自己就该火急火燎的往口袋里面装钱了……”
“就是……”
侯太太磕了个瓜子，噗的一声吐出瓜子皮，瞅了眼玉秀：
“玉秀妹子家的男人当年不也是这样。
现在去了经济课，经济课里面大家都在捞钱，就你一个人与众不同，格格不入……这是要犯了众怒的。”
“对了，卫太太，最近这两天……你怎么来的这么早呢？
就你和卫秘书长之间的感情，平时还不得多腻味一会儿，一直到快迟到了，才让司机开车点火啊？”
见在场的几个人喜欢自己戴的那块手表，侯太太干脆就把手表摘了下来，直接放在了桌子上，传给每个人都仔细看上一看。
在他们这一桌，和她们一起打麻将……除了卫太太之外，还有原来南市警察局翻译处的老人儿，卢康德的瘦竹竿太太，以及卫太太从娘家带来的亲妹妹，一个长相水灵可人，年纪二十一二岁的年轻姑娘。
“可去你的吧……”
见侯太太打趣自己，卫太太连忙换了另一个话题：
“我家那男人这几天去杭州了，说是出什么公差。
反正咱也不太清楚，好像是抓了红党的人，要做进一步的审讯。
不过……这些小事情，让七十六号的李士云去办也就是了，结果……这个李士云倒好，真拿他自己当个人物，反倒使唤起我们家老卫来了。”
“就是啊，卫太太，你可告诉你家老卫能惯着他。
李士云是个什么东西，他也不过就是原来闸北警察局的特务处长吧？
现在倒好了，你们家老卫才是特务委员会的秘书长，他的顶头上司……他还就真敢蹬鼻子上脸了？”
侯太太的丈夫侯永新是经济课的副科长，在这样的核心权力部门里面当差，她自然丝毫不怵李士云那个卖狗皮膏药的。
只不过，在场的其他人就不一样了。
李士云身为上海有名有姓的大特务头子，如果真想收拾他们这些人，实在太简单了。
对于侯太太的吐槽，他们也就只能呵呵一笑，却不敢有丝毫附和的意思。
现场这么多人，谁知道会不会有那不长眼的，就把她们说的话给记下来了呢……
铃铃……
就在屋子里一片混乱，甚至有些烟雾缭绕的时候，窗外忽然传进了刺耳的电铃声。
正搓着麻将的侯太太听到这声音，以为又是哪个“小姐妹”来了，于是赶紧探出雪白的脖子，对着客厅外嚷了一声：
“张婶儿，你去开下门。”
“是，太太，我这就去。”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本来正带着桂花姐在厨房里面忙活着，听了这话，便赶紧解下了腰间的围裙，出门吸了口寒气，打开了院子门口的大门。
“不好意思，您是……”
张婶儿刚打开院门，就看到院子外面停了两辆崭新的，车身能映出人影来的小汽车。
而小汽车旁边，则是站着两三个人，除了一个膀大腰圆的警卫之外，还有一个穿着西方马术装扮的姑娘和一个一脸麻木，身着深蓝色制服的女人。
这三人隐隐以那骑马装的姑娘为首，至于面瘫女人那一身深蓝色制服，则是和自家老爷的工作制服有些类似，但又不完全一样……
仅仅一个呼吸的时间，张婶儿就已经知道了眼前这些人并不简单。
但不简单又能怎样，自家老爷不也一样不简单？
自从老爷去了新的衙门任职，每天上门求自家老爷的人就好像从来没断过，所以……即使是再大的排场，也不可能让她另眼相看。
“这位大婶，这里是侯永新侯副科长家吧？”
很快，就听那马术装的姑娘甜甜的笑着问道。
“没错，只是不知道几位是……”
张婶儿心下瞬间了然，这肯定又是求自家老爷办事的。
说来也奇怪，自从自家老爷进了新衙门之后，来求他办事儿的一个比一个有钱，不管是穿的衣服还是坐的小汽车，都提升了几个档次……
“嗯，那就没错了！”
见张婶儿回答完之后，那姑娘直接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对身边的人小声道：
“我去见几个朋友，你们就不要跟着我了，留在外面吧。”
接着，她又看向了张婶儿：
“我和你家女主人曾经见过一面，不知道……可不可以上门叨扰。”
她这话说完，张婶儿心里面其实是极度看不上的，怎么……和我家太太见过一面，就想着上门了？
不过，看着这两辆小汽车，还有这女人的随从，张婶儿又有些犹疑起来。
半晌之后，她到底是没法拒绝，只好道：
“那您稍等一下吧，我去请我们家太太过来。”
……
两分钟后，侯太太出现在大门外，当第一眼见到那穿着马术装的姑娘时，她就是目光一凝。
这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前些日子在大和旅馆见到的酷似孔家大小姐的女人，当时还以为这女人说的只是玩笑话，没想到……她还真就找上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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