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微风带着凉意在山林间穿梭,一个拳头大小的橘子灯笼挂在树枝上随风摆动,在树冠下散发着微弱光芒。
灯笼随着枝桠的起伏微微打转,光晕跌碎在满地,将斑驳的月光染成琥珀色。
四周树叶凌乱的沙沙声衬得本就寂静的夜幕更加清幽,唯有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才打破这近乎凝固的静谧。
陈忆典两手托腮静静地坐在石桌旁,身影被朦胧的月色勾勒出单薄的轮廓。
她眼神空荡荡的,出神地盯着远方幽暗中若隐若现的山峦。
山影在深浅不一的云雾间像是被晕染开的墨痕,透着一股戚戚苍茫而无尽萧瑟。
她在小戚山待了好些天了,就这么窝在这里实在是无聊的很,可她又不想回城里去。
现在只要看到熟人她都会有些心慌和窘迫,总觉得所有人都在看自己的笑话。
比起自己独自消磨时间,她现在倒是希望赶紧去宿州找兵符,至少还算做正事。
晚风轻拂,撩动她额前几缕碎发,却丝毫未能惊扰她的思绪。
直到色调单一的前方一道忽闪忽闪的绿光慢慢靠近,陈忆典的瞳孔终于泛起涟漪,目光跟着这种萤火虫移动。
待萤火虫飞到眼前,陈忆典才抬手一挥把它扇到了地面的青草上,萤火虫尾部的幽光随着飞行轨迹划出道细碎的亮线。
她瘪了瘪嘴了,没眼力见的小东西,没看到自己正烦着呢。
“你知道我一只萤火虫值多少银子吗?拍这么用力”
陆瑾延悠闲的从院门口走了进来,他信步走到草地旁,屈身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探,那萤火虫收起震颤露珠的翅膀沿着他的手爬了上去,而后隐于袖间。
陈忆典继续托腮望着前方,只在他走近时漫不经心的瞥过去一眼。
“王爷又有何贵干?”
她嘴唇被手掌挤在一起,只从喉间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
陆瑾延走到石桌旁坐下,一小坛酒被放在桌上。
酒封打开一股清甜的味道便蹿了出来,陈忆典吸了吸鼻子,对这酒生了些好奇。
“今日方鸿江成亲了,设了场低调的雅宴”
陆瑾延边倒酒边观察着陈忆典的神色,然后得了个精准的白眼。
“我谢谢你,大半夜还专程来告诉我”
陈忆典咬牙切齿的活动着下颚,真是有其主必有其虫,两个都这么没眼力见。
陆瑾延轻笑一声,把酒杯放在她跟前。
“尝尝,这酒难得”
陈忆典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她眸色亮了亮,这酒香甜醇厚,一点也不辣嗓子,还有些冰冰凉凉的,伴着夜风还挺合适的。
“甜甜的,好喝。这什么酒?”
“他的喜酒”
“噗~”
陈忆典把嘴里的酒喷了出来,眼里的震惊和愤怒足够杀死对方。
陆瑾延给自己倒了杯酒,笑声清冽如泉。
“骗你的,我可没去他的婚宴”
陆瑾延语气说得好似他看不上这等席面,虽然人家根本没给他发过请柬。
见陈忆典还瞪着自己,他借着喝酒的功夫收回笑意。
“放心喝吧,这是我珍藏的芙蕖酿,喝了也不会头疼”
陈忆典又警告的睨了他一眼,这才拿过酒壶给自己倒酒。她本不是好酒的人,但这酒的确美味。
“你这大半夜跑上来不会真是为了找我喝酒吧?”
陈忆典意犹未尽的咂咂嘴,心里琢磨着怎么从他那里骗他骗几坛。
陆瑾延从怀里拿出一串穗子递给她。
“这不是那个襄王妃的珍珠穗子吗?”
“这是我让人仿制的,我猜想这个穗子怕不只是个饰品。我叫人调查了,襄王妃正派人找它呢”
陈忆典看着这串假的穗子,做得倒是和那串一模一样。
“那她会不会怀疑是我捡走了?”
这样自己岂不是就被盯上了,陈忆典神色严肃起来,这些人惯会下黑手,她要是再被抓一次,怕是没那么容易自救了。
“所以我才做了这串假的,你可还记得当时被他们绑去的位置?”
陈忆典点点头。
“那咱们现在就去,东西是自那之后不见的,她应该会反复回那里寻找”
“现在?大半夜的”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这么好的机会别浪费了”
陆瑾延与她轻轻碰杯后将杯中甜酒饮尽,眼底那蛊惑人心的神色让陈忆典觉得他不只是去放穗子这么简单。
一个时辰后,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走在山林里,这座山远比小戚山陡峭,路上布满了枯枝碎石。
陈忆典在前面提着灯笼探路,一只手拿着竹竿打掉杂草上的露珠。
她故意把灯笼直直垂在身前,让本就偏暗的烛光只够照亮自己的脚下。
大半夜的还被叫来爬山,且地面杂草丛生都是露水,陆瑾延还以不识路的由头让她走前面。
别以为自己不知道,他就是想让自己把露水都沾了。陈忆典看着已经都染湿的裙摆,把灯笼又收拢了些,巴不得他摔个狗吃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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