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令行礼,转身离开屋子。
待对方走出屋子后,郑颢抬腿往屋内靠窗的木桌走去,翰林院划分给他们办公的地方并不大,整个屋子大半空间都用来摆放装满书籍文案的书柜,除此之外就是三套桌椅,一套桌椅靠近大门,外面有个响动便能听见,倘若声音大些必定十分嘈杂,还有一套桌椅靠近书柜,看似没有缺点,但若是在阴天,屋内光线十分昏暗,加上屋子里全是书,不能点燃太多烛火。
进来时,郑颢就看见杜远选择靠近书柜的那套桌椅了。
原本,阮令离开后,杜远想要同郑颢交流一番增进感情,毕竟,他们日后要在同一个屋檐下共事。
但是,他看着郑颢朝他微笑点点头,而后朝自己的桌椅走去,接着从宽大的官袍袖子里拿出一条巾帕。
接下来,对方站在原地,低眸看着身前的桌椅没有动弹。
片刻,郑颢有了动作转身跨出屋门。
从刚才进入翰林院,随着阮令走去屋子时,郑颢就已经记下沿途的路线和事物,自然,也知晓了翰林院的水井在哪儿。
打上半桶水,将锦帕打湿后,郑颢一手提着水桶,一手拿着巾帕回屋,来到自己的桌椅前,开始擦拭起桌椅。
而屋内的杜远则坐在椅子上,失声地看着眼前一幕。
他没有想到,天资卓越的新科状元竟然还会做杂务。
擦拭完桌椅,木桶里的清水已经变得脏污浑浊。
郑颢抬起头,看见坐在对面的杜远看着自己,他回望,目光平静,开口问道:“屋内桌椅沾染些许灰尘,杜兄可要巾帕擦拭一番?”
杜远张嘴,刚想开口婉拒,但见郑颢手上黑的找不回原来雪白模样的巾帕,他温雅的面容僵了僵,而后道:“多谢郑兄好意,但我带了帕子前来,只是不知翰林院的水井修建在哪儿。”
郑颢指明方向:“就在翰林院的后院。”
杜远再次道谢,而后起身,拿着帕子去找水井。
郑颢提着水桶离开屋子,倒掉污水丢掉帕子后,他回到屋子,就看见正低首擦拭桌椅的杜远,以及刚到不久的何宴之。
何宴之微微抬头也发现了他。
原本同杜远说笑,微微上挑的桃花眼下垂,何宴之起身,朝着郑颢的方向,微微拱手:“下官见过郑大人。”
杜远擦拭桌椅的动作一顿。
一甲进士皆入翰林院,但三者因着功名高低,被授予的官职也不相同。郑颢为状元,被任命为翰林院修撰,为从六品官职。他为榜眼,被授予翰林院编修,为正七品官职。何宴之为探花,同他一样被任命为翰林院编修,郑颢高他们一级,所以,何宴之对着郑颢称一声下官是应当的。
不过,他们还未正式上值,新科进士初入官场见到彼此时,多数都会如读书时那般以“兄”“弟”相称。
杜远转瞬想了许多,郑颢对着何宴之,神色未变道:“何大人不必多礼。”
何宴之唇角上挑,眼底划过讥讽,对方也真敢受他一礼。
官场可不比科举,对方的天资在科举上,或许有些用处,但在官场上,没有实打实的家世和人脉,你就算有登天的本事也寸步难行。
君不看,往年殿试,多少出身寒门的新科进士进入官场后,几年,十几年官职都没有变动过,而比他们名次靠后,官职低微,出身不凡的进士平步青云。
如今他官职比郑颢低,但不用一年,他就能超越对方。
就算郑颢纸上谈兵的本领再厉害,又能怎么样?
屋内三人,何宴之和杜远相识,郑颢与杜远点头之交。
三人见礼后就没有说话了,杜远擦拭完桌椅后,却觉得他们三人要共事许久,还是莫要将关系弄僵为妙。
他对何宴之请求:“还请何兄帮我将木桶提出门去,我手上拿着帕子,忙不过来。”
何宴之点点头,帮杜远提起木桶,然后和对方离开屋子。
半晌,他们从外面回来,杜远神情依旧温文尔雅,何宴之则消去矜傲,整个人好似稳下来一般,但若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的眼里仍含着高高在上的骄矜。
杜远几步来到郑颢的身前道:“今年会试和殿试的策问,难度比以往更甚,在下得知会元为郑兄时,便想同郑兄探讨学问,奈何找不到郑兄的身影,直至殿试才一睹郑兄风采。”
身后的何宴之听着杜远对郑颢的夸奖皱了皱眉,却没有言语。
“琼林宴上,郑兄受众多大人青睐,我亦不好上前打扰,不知如今可能同郑兄研讨学问?”杜远没有咄咄逼人,而是温和询问,大有郑颢若是拒绝,他便不打扰对方的意思。
抬起眼眸,看向站在身前的杜远,郑颢知晓对方此举何为,他与杜远无冤无仇,与何宴之也无龌龊。
郑颢起身道:“还请两位赐教。”
见此,杜远脸上笑意微缓,其他东西不谈,他只挑着殿试的策问入手,同郑颢谈论起来。
何宴之在旁边听着,没有盯着郑颢反驳他的言论,刚才杜远与他外出,同他说明利害关系,他自然不会让对方难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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