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上首青年知府才开口,语气徐徐:“宋家为商多年,虽犯下贪图粮种之错,却知错能改加以弥补,念宋家多年济困救贫乐善好施,本官不忍追究,若有再犯必定重罚。”
宋衡凝住气息才没有让自己重重呼出,他拱手作揖,深深弯腰:“大人英明。”
宋衡离开不久,万通判走进屋子。
他朝郑颢行礼,经历此番变故,万通判苍老许多:“下官见过郑大人。”
郑颢低眸看向他,没有丝毫留情道:“时至今日,白黄几家胆大妄为欺男霸女,亦不将官府放在眼里,与万大人的纵容脱不了干系。”
没有辨认,万通判认命:“下官亵渎职责,纵使白黄几家犯下无数过错,还请郑大人责罚。”
郑颢淡淡道:“你为通判,本官罚不了你,本官已将你这些年来所做之事禀明陛下,陛下已降下处罚。”
青年知府伸手一推,将奏折放在万通判面前。
万通判上前几步,垂首拿起奏折,他腰背弯下,显得愈发沧桑佝偻了。
他打开奏折,看着纸面上陛下对他的斥责,目光游移到奏折后面杖责二十罚俸三年,留职考校的处罚,万通判眼睛微动,骤然抬头看向坐在桌案后的青年知府。
“郑大人,这······”
郑颢:“本官说过,会如实将你这些年做过的事情禀明陛下,既包括你为官软弱纵容白黄几家嚣张放肆,亦包括你尽心尽力处理政务,督促百姓开垦荒地。”
本以为自己就要被降职甚至免官,不想峰回路转,万通判朝着郑知府弯腰深深道谢:“多谢郑大人。”
“记住此过,万大人日后莫要再犯,应时刻尽心为民。”
万通判道:“下官定不辜负郑大人用心良苦。”
而后,他告退下去领罚。
坐在桌案后,郑颢神色不变,如果当夜,万通判继续与白黄几家勾结,即便对方平衡官府与富商关系后为百姓做过不少好事,郑颢也不会放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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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颢对城内商贾大开杀戒后,一众富商对他闻之变色胆寒不已,不敢再糊弄府衙,连夜回家盘账后,将历年来欠府衙的银两尽数归还不够,还添上许多钱粮捐献给官府造福百姓。
便是府衙的官吏也不敢像以往那般游手好闲四处游荡,一个个如鹌鹑般安静的不得了,处理起公务来也不用三请四请,比以往勤快的不止一点,天天同衙役下乡督促百姓春耕。
这一个多月来,幽州府城内弥漫着紧张气氛。
坐在桌前,顾霖和郑颢用着饭,他抬头看向青年提醒道:“再这样下去,城内富商要支撑不下去了。”
就算顾霖没有和商贾们打交道,但大街上各家店铺气氛凝重,就能瞧出各家商户还没有走出郑大人给予的阴霾。
郑颢一边夹菜放进年轻哥儿碗里,一边道:“顾叔不说,我也打算给他们松松神经。”
郑颢虽欲图快速立威震慑众人,却没有想过要让城内富商对他和官府战战兢兢,幽州府的经济还需要他们支撑。
郑颢对顾霖道:“如今他们惧我如猛兽,我若出面安抚,效果不一定好,到时还需要劳烦顾叔代我安抚他们。”
顾霖有些犹豫:“我出面合适吗?”
毕竟,他身份在那儿。
郑颢解释道:“没有人比顾叔更合适。”
他目光如墨看着年轻哥儿:“在幽州府商贾看来,顾叔是我长辈,我待你尊敬至极,由你出面安抚他们,他们便知晓是我的意思了。”
顾霖答应。
郑府帖子纷纷送至各家商贾家中,接到请帖那一刻,时隔多日,众人仍不由得心脏一提,直到看到落款处姓名为“顾霖”时,他们才意识到宴请他们的不是郑知府,而是对方的哥儿叔叔。
他们不由得奇怪,以为对方请错人了,让管事将帖子送给太太,却不想管事道:“老爷,知府的哥儿叔叔请的就是您!”
各家当家人闻言,立马垂首再看了一遍请帖,看见上头确实写得是邀请他们,虽不明白郑知府和他的叔叔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一众商贾仍应约赴宴。
此次宴会主办人是顾霖,故而,宴会举办之地在郑府,富商们第一次到郑知府的宅邸,却神思不属,没有打量眼前宅邸的兴致。
下人们领着他们到大堂入座。
等了一刻钟,满座宾客才见举办宴会的年轻哥儿前来,见对方真的是一人前来,没有郑知府陪伴,一群人面面相觑。
虽然顾霖身上没有诰命,与他们一样是白身,但对方的侄子就是郑知府,一众宾客起身朝顾霖行礼:“见过顾夫郎。”
顾霖入座微笑:“各位不必多礼。”
众人起身后没有落座,与第一次参加青年知府举办的宴会面服心不服不同,他们被郑颢的手段吓狠了,不敢再端架子。
一个个老实的不行。
顾霖道:“各位不必紧张,此番请各位前来,一是我初到幽州府想要认识各位,二是有一物想要请各位一同观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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