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顾安没有明说,郑颢却知晓对方想要问什么。
他没有隐瞒:“是。”
顾安身体背对着房门,脸上神情晦暗不清,一半处于光明一半处于黑暗中。
自顾安十岁以后,郑颢就未曾将对方看作孩童,他语气淡淡:“大乾局势不稳许久,半月前建安帝在朝会上昏迷,直至今日仍旧卧病在榻,谁知其病危之下时日多少?一旦建安帝去了,各地便会纷纷自立,我们要在乱世活下去,唯有掌握权力。”
郑颢难得说那么长一段话,顾安听了后眸色一变,他不是普通秀才只知书本知识,眼界见识为郑颢一点点培养出来,自然也知晓建安帝去了后,郑颢为一地知府却无兵马,必定会成为其他势力的刀下魂。
许久,顾安抬眸看向桌案后的郑颢道;";我会认镇北侯。";
经过昨夜的深思和顾叔劝解,顾安虽未完全想明白,却知晓该如何解决此事。
他是镇北侯之孙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不是他不认就可以的,况且······
顾安从大卓那儿得知自己的亲生父母早就在十几年前为了保护自己丧生在北蛮手下,整个容家只剩下镇北侯一人,对方在这十几年间,不仅要抵御外敌,而且从未放弃寻找过他。
顾安开口,语气略显认真:“我认亲后仍会给顾叔养老送终。”
呵。
原本面无表情语气淡淡的郑颢无声冷笑,他半抬眸看向站在桌案前的少年:“还轮不到你安排这些。”
接着,郑颢:“既然做好决定就去做。”
顾安离开书房。
接着,他骑马出城前往郊外镇北军大营。
当到达镇北军大营前,他忽然记起自己身无令牌进不去,刚想要转头回城同青年监军取令牌,却不想守门的士兵看见他的身影后,几步上前行礼:“侯爷有命,日后您来了无需令牌也可进营。”
顾安握着缰绳的手一紧,他立马想起军中上下对镇北侯的评价,公正无私军纪严明······
如今却为他打破规矩。
顾霖将马交给士兵,而后抬腿进入军营。
他一进去,原本在巡视军营的平进看见他的身影,而后走过来,面容冷硬目光却难得和缓。
平进语气微冷:“侯爷在帐中等你。”
顾安抬手作揖道谢。
看着对方渐渐远去的背影,平进眼神恍惚一下,片刻,他收回目光重新回去训练士兵。
顾安来到营帐前,亲兵先进去通报,镇北侯听见声响,抬头皱眉:“本侯不是说过无紧急要事不必进来汇报吗?”
镇北侯语气略带不耐与心烦,可见亲孙子抗拒他不想认他,对他来说是多么大的打击。
亲兵面带喜意回道:“侯爷,小少爷来找您了。”
“你说什么?!”
镇北侯意识到亲兵说了什么后,立马道:“还不快请进来。”
亲兵转身就要离开,镇北侯起身叫住他:“不!本侯亲自去。”
说完,镇北侯走下来,越过亲兵大步朝外走去。
亲兵进帐通传后,顾安便站在原地,他没有东张西望,微抬眼眸观察眼前的主帅营帐,除了比寻常将领居住的帐篷大一些外,看不出任何属于三军主帅应有的奢华。
由此可看出居住之人简朴至极。
片刻,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顾安似有所感看过去,却见不是亲兵,而是镇北侯亲自前来。
“珩······安儿”
青年监军的劝言萦绕在耳边,镇北侯看着身前不远处的少年,虽心下喜悦对方来找自己,却不敢太过靠近对方,让对方感到不适。
顾安抬手作揖:“见过侯爷。”
虽然知晓眼前之人是自己的祖父,但顾安与对方并不熟悉,一声祖父仍是叫不出口。
好不容易与孙子重逢,对方却恭恭敬敬地唤他为侯爷。
镇北侯握紧铁掌,胸腔涌起一股酸涩,从前产生这种感觉,还是在十几年前痛失儿子儿媳老妻时。
他抬手想要摸摸身前少年的脑袋,却见对方早已长成八尺男儿,不是孩童任人揉头。
铁掌落在对方略显单薄的肩上,镇北侯连声道:“好孩子,好孩子,本······我是你祖父。”
镇北侯生涩地拍着少年肩膀,怕力道重了伤了对方。
感受着肩上宽厚手掌,顾安身体一僵,并不是没有人像对方这般拍过他的肩,从小到大,顾叔经常摸他的脑袋,安慰他给予他鼓励,自他长大后,顾叔不好再摸他的脑袋,就转为拍拍他的肩膀,可年轻哥儿的手掌纤细柔软力道轻柔,不似对方恒战沙场多年,即便隔着几层衣物,仍就能感受到掌间的宽厚粗粝,和久经战场的杀伐气息。
这是顾安第一次感受到作为家人的成年男子对他的亲近,不同于顾叔,郑颢一直将他看作成年人,与他从未有过温情时刻,更不要说拍他肩膀。
见顾安许久未开口,镇北侯眼底一黯:“改称呼的事情不急,走,咱们进去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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