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麦只能默默下车，秀莲抱着簸箕，一回来就看见她嘴角的痕迹，瞟了一眼毛三，毛三无知无觉正把车推进来。
“哼”
毛三把车停下，就看见秀莲抱着东西脚步重重回屋，盯着女儿一脸莫名其妙，“你妈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爸你估计露马脚了。
二麦没说话扯下书包跑进屋，她现在已经跟秀莲差不多高了，吃下的饭全用去长身高，人依旧跟瘦杆子一样。
特别是腿猛猛窜，有时半夜还喊疼，秀莲拿了药水给她搓，以前只给大麦炖的海马也给她炖了，不知道是不是海马吃多了，长高的势头看着还不止。
秀莲放下东西，让她先回屋把身上的衣服换掉。
“过来我看看。”
二麦正想去厨房看有没有吃的，被妈拉着只能先站在门槛上，秀莲把她拉过来紧贴着门框，拿铅笔在她头顶上划了一道。
“怎么又长高了？上个月才量过。”
毛三过来，“她现在不正是见风长，再说了长高不好？得多吃点，长太快骨头容易疼。”
秀莲:“这还用你说，老娘什么时候饿过她，你是不知道上次抱着那个盆直接吃了一大盆饭，吓死我了，还以为她饿了几天没吃饭，饿死鬼投胎。”
又伸手在她胳膊上摸了好几下，之前好不容易长的肉都没了，全用来长身高。
不过还好按在家里这么久脸也白了头发也黑了，瞧着也像个样了。
大麦也从屋里出来，秀莲把她也拉到一起，姐妹俩现在身高差不多，但大麦比二麦大了2岁。
这下有些发愁，现在大部分人缺衣少食长得都不高，她有1米6都算高的了，闺女现在13岁已经逼近1米6，就怕再长下去长太高以后没人要。
说完让毛三站过来跟她站一起，毛三骨头架子大，高大壮实，以前那么缺东西都长得这么高，特别是脚，每次去公社买鞋，人家都说没人长这么大的脚。
二麦骨头架子没有那么宽，但够长。
“二麦像你，你看她那腿，脚也大，再长一些就行了。”
毛三不以为意，伸手在闺女头上拍了拍，“难道别人矮我闺女就不许高？没关系好好长，多吃东西，咱们要长到1米7。”
秀莲一巴掌拍在他胳膊上，“别听你爸的。”
从考场出来已经饥肠辘辘，吃的那两根冰棍路上就已经消耗没了，二麦没再站在那儿跟他们闲聊，直接往厨房走，秀莲赶紧把饭端上来。
“今天早点吃饭，她现在饿不得。”
大麦也在正猛猛吃的年纪，可也比不上她，秀莲都多久没发愁过家里的粮食了？现在看俩闺女的食量，每个月月中已经开始计算粮食，就怕不够吃。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半大闺女也一样。
“你下个月去黑市买些粮食回来，不够吃啊。”
这一年多蒲织厂的活比以前多了许多，她在生产队的工分少了，毛三每个月分粮食，但这些肯定不够吃，还得再贴钱买。
“还好三麦跟她们差的有点多，要是家里同时有三口猪在嗷嗷催食，怕不知什么时候就把咱们啃了。”
毛三听秀莲在掰着手指头计算，挠挠头有些心虚，从鞋子里掏出剩下的钱交给她。
养孩子要这么多钱，他怎么能藏私房钱呢？
越想越觉得愧疚，赶紧跟秀莲认错。
“……这钱是我帮着林场技术员照看苗子他们给的，攒了几个月才攒了这么多，都拿去买粮食，别省着，让她们每天都吃饱。”
秀莲眯着眼睛伸出两根手指，把他那才从鞋底抽出的钱夹到手里，翻了个白眼。
毛三还在低头认错，还说秀莲太辛苦了，下个月不管有多少，一定不藏着全拿给她。
抱着碗的姐弟三个默默看着这一幕。
大麦:“……爸不是妈的对手。”
二麦:“从来都不是。”
有财叔今天回的晚，最近海水退潮都是下午，他现在不管去不去上工都没人说他，挣的钱够花还能给闺女寄，秀莲一年半载还会给他做件衣服，日子过得美滋滋。
“这么早吃饭？”
把鱼篓拎进来，小白小黑闻着鱼腥味过去围在他脚边转，“这狗怎么养的跟猫一样？”
毛三给他帮忙，抽上井水冲洗鱼篓，拿出一个大盆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
一盆活蹦乱跳的杂鱼，还有好些大大小小个头不一的螃蟹，甚至还有濑姑。
“一会再收拾，先吃饭。”
今天煮的米饭是鸡油饭，家里养的这只阉鸡养了一年多，一肚子肥油，除了撕下一部分炒菜，剩下的都拿来煮饭。
粒粒分明的米饭裹上黄澄澄的鸡油，还放了一小勺盐，香得人直跌跟头。
有财叔洗干净手过去，今天这只阉鸡直接白切，金黄的鸡皮下是嫩生生的鸡肉，一桌子人都吃的异常满足。
毛三吃饭快，扒下两碗饭后怕盆里的海鲜死了，死了的海鲜没啥吃头，挑了一些濑姑螃蟹以及鱼虾丢到锅里干焖。
焖好后拿个篮子装着放到桌上，二麦直接蘸着酱油吃。
人老了，再好吃的东西都吃不了多少，有财叔坐在二麦对面看她，看她吃的这么欢眼睛直接笑成一条线。
“二麦这胃口都快赶上我年轻的时候了，还好现在不缺粮食，还能有海鲜吃，以前缺粮食的时候我们都不吃这些的，越吃越饿，到海边瞧瞧，常年吃海鲜的，个个瘦的跟竹竿子一样。”
毛三也感叹，特别是螃蟹，日子过得好的人才爱吃，像他小时候饿的发慌，也不怎么爱去海边。
二麦吃螃蟹速度异常快，有财叔后来也不吃饭了，直接在旁边帮她把蟹盖掰开。
秀莲看着堆了一地的各种壳，还有闺女面前已经吃干净的碗，默默皱眉头，更要命的是二麦吃了一会儿还抬头说锅里还有没有饭。
其他人已经不吃就剩下一点，秀莲进去一边皱眉一边把锅都挖得干干净净，连锅巴都不放过。
就算觉得闺女再长个几公分就够了，可也不舍得孩子饿肚子，特别是家里现在条件完全能让她们吃得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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