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市口,子辉缓缓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百张脸谱。随后,他手指一勾,像川剧变脸一样,转眼间便成了一个脸色蜡黄的青年模样。
此刻,他正蜷缩着身子,蹲在一个窑洞的屋檐之下,手中紧紧握着一块糙饼,狼吞虎咽地啃食着。
即便失明了,他也丝毫不慌,因为尸壳郎能替他将周围的一切看得真真切切。
街对面,一位卖糖人的老头正满脸堆笑,无比和蔼地哄着身旁的孩子。
然而,那看似寻常的“糖人”,手指却在悄悄地蠕动着——竟然是附身的怨念战魂,且已达到开蒙六级。
子辉迅速用衣袖抹了抹嘴角的残渣,目光投向自己的军功簿,只见上面有两个小红点在不停地闪烁着。
他的判官笔在袖中悄然无声地滑出,做好了随时应对突发状况的准备。
远处传来一个少年元气满满、清脆响亮的喊声:“阿爹!茶馆的老板娘沏的茶会冒黑烟!”
子辉无奈地长叹一口气,将最后一口糙饼胡乱塞进嘴里。
在这新的战场,没有蛊虫血海,也没有埕彘大阵。
但那些隐匿在市井角落中的怨念战魂,那些悄然无声滋生的阴影,或许才是最为难缠、最为棘手的敌人。
他缓缓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衣摆处沾染的尘土,眼神中透露出坚定而无畏的光芒。
路,还长着呢……
处理了糖人和老板娘身上的怨念战魂,子辉又换了一副面孔出发了。
……
当夜,他静静地蹲在牛市口的巷尾,手里握着一根被岁月打磨得发亮的竹竿。
竹竿上缠着破旧的布条,布条上沾满了泥灰,任谁瞧见了,都会认为这只是个讨饭的盲眼乞丐。
此时,他的脸上换了一张蜡黄的人皮脸谱,眼角耷拉着,嘴角歪斜着,就连耳后都细细地抹上了灰土——这已经是第七张脸了,也是今日最为不起眼的一张。
那只尸壳郎在他的袖口里微微颤动着,六只复眼透过布料的缝隙,谨慎地窥视着街面上的动静。
子辉那看似半眯着的“盲眼”,实则将丐帮分舵前的所有情况都看得一清二楚。
老瘸子正威风凛凛地站在窑洞前的石阶上训话,那粗嗓门大得惊人,震得檐下的麻雀惊慌失措,扑棱棱地四处乱飞。
要知道,这老瘸子可是这个丐帮分舵的舵主,想当年,他也是跟着牛屠子混口饭吃的。
尸壳郎的视线快速扫过老瘸子的脖颈——只见那青黑色的血管犹如蛛网一般高高凸起,一直蜿蜒蔓延到耳根处。
“瘸子叔,您这身新兽皮大褂可真是气派!”一个身形瘦小的小乞丐满脸谄笑,点头哈腰地凑近。
老瘸子猛地转过头来,眼珠子里泛着浑浊的灰白之色,那五指犹如铁钳一般,突然死死地扣住小乞丐的肩头。
子辉手中的竹竿轻轻地点了点地面,尸壳郎指挥着鳞虫振翅又飞近了三寸,清晰地看到老瘸子指甲缝里缓缓渗出的黑血……
老瘸子可是丐帮的老人,虽然被怨念战魂附身了,不过他没杀人,子辉也并没有急着动手。
……
当夜市的灯笼一个接一个亮起时,子辉蜷缩着身子,钻进了西墙根下的草垛之中。
尸壳郎迅速钻回他的袖中,将白日里所见到的种种景象在他的识海里一一铺开:
老瘸子的后颈处有着三道深深的抓痕,上面结着紫黑色的痂;分舵后院的水井边沿趴着一只早已死透的狸猫,那狸猫的身体干瘪得如同一张薄纸。
而最为蹊跷的是,伙房的梁上悬挂着一串风干的鼠尾,尾尖全系着已经褪色的红绳——这分明是西山飞头术的印记。
什么时候,丐帮分舵跟西山府勾连在一起了?
……
子辉往自己的脸上又覆盖了一张痨病鬼的脸谱,一边咳嗽着,一边摸索着走向规矩林。
这片规矩林乃是丐帮的所在之处,纵横交错的枝桠间挂满了竹筒,每当夜风轻轻吹拂而过,便会碰撞出空洞的回响。
他小心翼翼地贴着树影缓缓挪步,靴底刚刚碾碎了半片枯黄的枯叶,忽然,只见林深处晃晃悠悠地闪过两点幽绿色的火光。
“猪哥,这破名册有甚稀罕?”一个刻意压低的嗓音带着令人不适的黏腻腔调响起。
子辉瞬间屏住呼吸,迅速缩进了一个树洞之中,尸壳郎顺着他的裤脚爬出,安静地伏在草叶之间,窥视着外面的情况。
火光映照出一个身形驼背的汉子,满脸都是大大小小的麻坑,此时正手持锄头,费力地撬着一块青石碑。
那驼背汉子,子辉也认识,那是山鸡手下一个专干偷鸡摸狗之事的汉子,而他旁边站着的竟然是当初和子辉打斗过的抠脚猪。
随着一声轰然巨响,石碑骤然倾塌,驼背汉子动作麻利地从暗格里使劲拽出一本泛黄的兽皮,封皮上清晰地印着“牛市口乞籍”。
就在这时,抠脚猪突然猛地挥出一掌,直直劈向那驼背汉子的后颈:“鸡爷说了,找到东西后,人留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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