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炮被押走时,突然回头喊了句:“那半张图上的窑址,藏在落马桥附近!我听见那老头跟人打电话时说的!”
这话让陈轩脚步一顿。落马桥是景德镇着名的古窑遗址,宋代官窑的残片曾在那里成片出土。他回头看了眼仓库里堆积如山的仿品,突然明白伪古堂的真正目的——他们不只是想仿造文物,更想找到玄山氏藏的真品,用真迹当样本,造出足以乱真的赝品。
“师父,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小林已经把地质锤塞进包里,那是上次在邙山开石门时用过的工具。
“明天一早。”陈轩将半张藏宝图与玄鉴镜一起放进木盒,“去看看玄山氏在瓷都,到底藏了什么能让他们如此疯狂的东西。”
仓库外的月光突然亮了起来,透过破洞落在那堆仿品上,铜锈的灰黑色在月光下泛着死气。陈轩想起玄鉴镜照出的真品青绿色锈迹,那是时光沉淀的温润,绝非化学试剂能模仿。
或许玄山氏留下的最大宝藏,不是文物本身,而是辨别真伪的智慧。他这样想着,将木盒锁好,转身走向仓库门口。门轴转动的吱呀声里,仿佛能听见昌江潮声正从千里之外传来,带着瓷土与松柴的清香,在夜色里渐次清晰。
第1050章:昌江月引
景德镇的雨是带着瓷土味的。
陈轩站在昌江岸边的老码头时,细密的雨丝正打在青石板上,溅起的水花里裹着浅黄的泥点——那是附近古窑遗址特有的高岭土,遇水便显出温润的玉质感。
“师父,潮快平了。”小林举着伞,指着江面翻涌的白沫。原本湍急的水流正渐渐放缓,浑浊的江面像被摊开的宣纸,正慢慢吸尽雨色。
陈轩打开木盒,半张藏宝图在水汽里微微发皱。他取出玄鉴镜,镜面星图在阴雨天依旧清亮,角宿那颗星的光芒比昨日更盛。按李三炮说的方位,落马桥窑址就在上游三里处,可他沿江走了两趟,除了几处被圈起来的考古工地,只剩断壁残垣的老窑房。
“玄山氏说‘月上中天’才能见入口,会不会是要等特定的时辰?”小林用树枝在泥地上画着星图,“角宿在子夜才会升到正南天,现在刚过戌时。”
雨突然大了,打在伞面上噼啪作响。江对岸的老窑工聚居区亮起灯火,窗棂透出的光晕里,隐约能看见晾晒的松柴——那是烧柴窑必不可少的燃料,玄山氏笔记里提过,“松烟入釉,方得古韵”。
“去那边问问。”陈轩收起图,踩着水洼往渡口走。摆渡的老汉正收拾船桨,看见他们便扯开嗓子喊:“过江?今晚有大潮,再过一个时辰怕要封渡喽!”
船在江面上晃得厉害,老汉的蓑衣淌着水,说起落马桥的事直摇头:“那片窑址邪乎得很!前几年有伙人去挖,说是挖到个瓷瓶,结果第二天就全躺医院了,浑身长满疹子,跟釉料过敏似的。”
陈轩心里一动:“他们挖的是哪座窑?”
“还能是那座‘鬼窑’。”老汉啐了口唾沫,“民国时就烧出过怪事,窑工说半夜听见窑里有人哭,开窑一看,满窑的瓷器都裂成了碎片,拼起来竟是张人脸。后来玄山氏来过人,在窑门口贴了张黄纸,才算太平了。”
船靠岸时,雨刚好停了。岸边的老樟树下,果然立着座半塌的窑门,青砖上爬满青苔,门楣处隐约能看见残留的黄纸痕迹,上面的墨迹早已被雨水冲得模糊,只剩“玄”字的最后一笔,像道弯钩嵌在砖缝里。
“就是这儿了。”陈轩用地质锤敲了敲窑门,砖面发出空洞的回响。他取出玄鉴镜,镜面星图突然旋转起来,角宿的光芒直射向窑门左侧的一块青石板。
石板上刻着朵残缺的莲花纹,花瓣的弧度与玄鉴镜边缘的纹路严丝合缝。陈轩按玄山氏笔记里“左旋三,右旋一”的口诀转动石板,只听“咔”的一声轻响,石板下露出个巴掌大的凹槽,里面嵌着块巴掌大的瓷片,釉色天青,正是宋代汝窑的“雨过天青”色。
“汝窑瓷片?”小林惊呼,“这可是比黄金还贵的东西!”
陈轩却盯着瓷片背面的刻字——“待月生晕,方启窑门”。他抬头看天,雨云正慢慢散开,一轮圆月刚爬上窑顶的烟囱,月光落在窑门上,竟在青苔间映出串淡青色的光斑,像串引路的灯笼,一直延伸到窑内。
“走。”陈轩揣好瓷片,举着手电走进窑门。窑道比想象中宽敞,两侧的窑壁上布满匣钵的印记,手电光扫过处,能看见残留的釉料在墙上凝成彩虹般的光斑。
“师父,你看这个!”小林在窑尾的土灶旁蹲下,灶膛里竟嵌着块石碑,上面刻着玄山氏的笔迹:“汝官哥钧定,秘在松柴中。”字的下方画着个简易的柴窑结构图,在窑床的位置打了个叉。
陈轩用地质锤撬开窑床的砖块,下面露出个黑陶匣子,打开时一股松烟香扑面而来——里面装着本线装书,封面题着《辨瓷手记》,纸页泛着陈旧的米黄色,却半点霉斑都没有,显然是用桐油浸过防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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