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袖......”
清清怔怔望着怀中渐渐冰冷的身躯,极力收紧手臂,仿佛这样就能将人留住。可怀中的重量却越来越沉,越来越冷。
雪,又开始下了。
山风卷着雪花呼啸而过,吹散了铁盈袖额前的碎发。那张总是带着坚定的脸此刻苍白如纸,再也不会拍着她的手,说“我都知道”。
滚烫的泪水砸在雪地上,融出一个个小小的坑洞,又很快被寒风冻结。
“我带你下山,我们去找景深,再回来救连大人他们。”
清清肩膀剧烈颤抖着,却强忍着不让自己发出哭声。
不能把力气耗在悲痛上。他们来时五人同行,归时也要五人同返。
她咬紧牙关,将铁盈袖负在身后,一步一步往山下挪去。
双腿早已冻得发僵,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手上、膝盖处的擦伤渗出血丝,在雪地上留下斑驳痕迹。
寒风如刀,割得清清脸颊生疼。她喘着粗气,眼前一阵阵发黑,却仍固执地向前迈步。
“盈袖……再坚持一下……”她低声喃喃,不知是在告诉铁盈袖,还是在告诉自己。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沉闷的轰鸣。
洞内爆炸的余波终于撼动了山体,山巅积雪崩塌,如白色巨浪般倾泻而下。
清清瞳孔骤缩,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雪地已经剧烈震颤起来。她脚下一滑,整个人失去平衡,带着铁盈袖一同从陡坡上翻滚而下。
天旋地转间,她只觉浑身骨头都要被摔碎,眼前一片漆黑。
“景深......我疼......”清清在黑暗中无声呼唤,破碎的记忆如走马灯般闪过。
连靖决绝的背影、护卫们染血的刀锋、铁盈袖垂落的手......所有人都在她眼前消逝,而她什么都抓不住。
即将坠入深渊之际,一道巨大的白影倏然掠过,如风般稳稳接住了濒临破碎的人。
大梁边境。
何渊快步穿过营地,在主营帐前站定,抱拳禀报:“主子,营外有人求见,自称燕苍澜。”
景深执笔的手微微一顿,墨迹在军报上晕开一点。
“南朝义军?”
“正是。”何渊点头,“属下再三询问来意,他都不肯明言,执意要见主事之人。”
景深眉心微动,放下狼毫,起身取过一旁的披风系上。
“带路。”
何渊皱眉急道:“此人来路不明,恐怕有诈。”
景深掀开帐帘,冷风迎面灌入。“义军的目标是南朝官府,”他沉声道,“眼下这等局势,他们不会贸然与大梁为敌。”
营门外,一道孤影立在寒风之中。燕苍澜身披粗布斗篷,腰间环首刀泛着青芒。
见军阵分开,他抬手掀开兜帽,露出一张刀削斧凿般的坚毅面容。
“阁下便是军中主帅?”
景深负手而立,神色淡然:“正是。”
燕苍澜自怀中取出一物递上。景深垂眸,瞳孔骤然一缩。
那是连靖的腰牌。
“此物从何而来?”景深声音陡然沉冷。
“受一位姑娘所托。”燕苍澜沉声道,“她让我带个人来见你,说你会送她回家。”
说罢,他转身抬手示意。四名义军抬着一口薄木棺材缓步上前,棺盖掀开,露出慕容婉冰冷僵硬的面容。
景深身形微晃,指节不自觉地攥紧:“托付你的姑娘......现在何处?”
“交待完便与同伴离开了,去向不明。”燕苍澜摇头,顿了顿又道,“她还让我带句话——”
“她很好,叫你别担心。”
景深薄唇紧抿,眸底暗流翻涌,终是一言未发。
燕苍澜抱拳:“话已带到,告辞。”
“多谢。”景深回礼,清越的声线低沉如铁。
燕苍澜深深看了他一眼,想到传闻中大梁铁骑大破倭军的战绩,不由生出几分敬意。
“但愿他日,你我不会兵戎相见。”
景深目送他远去。那道身影渐行渐远,最终被苍茫暮色吞没。
何渊望着那口薄木棺材,喉头滚动了几下才艰难开口:“主子,慕容姑娘的遗体......”
景深凝视着棺中那张了无生气的脸庞,胸中微微刺痛。谁能想到上次告别,就是永别。
“送她回碧波湖。”
片刻后,他缓缓开口,“让她母亲......见最后一面。”
何渊沉重地点头,挥手示意亲兵将棺材小心抬走。地上只留下一道浅浅的拖痕,很快又被风湮灭了痕迹。
景深握紧手中“连”字令牌,指节发白:“何渊,明日开始,你率小队巡视边境线。”
“主子?”何渊猛地抬头,“您这是要......”
“必要时可主动偷袭倭寇小队,但不得与大齐开战。”景深转身,将令牌拢入衣袖。
“我要离开几日。”
何渊一怔,很快猜到了景深心中担忧:“孟姑娘不是说......”
“她在说谎。”景深打断他,眉宇间带着压抑的焦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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