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雪瑚能将《射日诀》毫无保留送给小沫，高龙藏也将心比心。
“我也不掖着藏着了，其实我跟陈岐黄和鬼针罗刹关系都不错。等咱们回去之后，我一定请他们帮佟阿姨诊治一下。”
这算是很大的面子了，一般人谁敢保证能请的动陈岐黄或鬼针罗刹其中一人。
佟雪瑚摇头说：“算你有心，但是算了吧。自家事自家知，我很清楚自己的状态。而且我当年出事之后，遇到过陈岐黄。”
高龙藏他们一听，就知道这事儿算是没戏了。
假如以前陈岐黄给她诊断过，那么别人也就没什么发言权了，等于一言断定了她的生死。
“陈岐黄当年对我说过，”佟雪瑚说，“我这寿命，也就是四五年，回天无力。如今三年已过，也已经到时候了。要是此次不受创，估计还有一两年好活。可既然受了内伤，那么……鬼知道还有几天的活命。”
包括她在江湖上肆无忌惮的杀人，其实也是破罐子破摔——我自己都没几天好活了，还怕人家报复吗？反正人家也不知道她女儿的身份。
佟雪瑚苦笑说：“而且当初，我还有个可笑的想法。我想，那老不死的总归念及旧情，会对我有点关心吧？”
“所以只要我杀人越多、仇家遍地，危险也就越大。那么，他总归及时出现找到我，给我一些帮助。至少要本着良心找到我，劝我别这么杀人吧？”
“可我自作多情了，等了这么多年，做出了这么多的大案子，这老不死的连个鬼影子都没出现！”
高龙藏咂了咂嘴，心道这办法可够绝的。
不过反过来一想，人海茫茫寻找师父确实够难。佟雪瑚这个办法，无疑是最方便的。她把自己的恶名遍布江湖，那么师父至少能轻易找到她。
只不过师父这老家伙真不算个爷们儿，竟然一直缩起脑袋不出来。
薛星眸听到这些，看待佟雪瑚的目光有了点微微的变化。她甚至觉得，佟雪瑚对冯道仁的爱，或许比自己更深刻。
爱这东西，有时候是不问理由不问原因的。而且一旦陷入了疯狂，也不会顾及什么世俗伦理。
“上路吧。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跟孩子们唠叨什么。”薛星眸转身离开。
佟雪瑚瞪了一眼这个二十年的情敌，倔强的站了起来。
“阿姨还是我背着您。”小沫又把大弓交给了二姐。
佟雪瑚摆了摆手：“你力气本来就最小，就别难为自己了。”
高龙藏也怜惜小沫的体力，说：“小沫你歇会儿，我来背着佟阿姨得了。”
“男女授受不亲。”佟雪瑚冷不丁的说。
“拜托，我就是个晚辈好不好。再说你死都不怕了，还怕被个男人背着啊。”
佟雪瑚点了点头，大言不惭：“你是那老不死的唯一的弟子，要是按关系来算，也算是我半个儿子了。”
“我可不承认咱俩有这关系……”高龙藏咕哝了一句，心道你别这么占我便宜，就算你是个长辈。再说我要是跟你亲密了，院长还不得捶死我。
最终，佟雪瑚还是趴在了高龙藏的背上。他体力雄浑的不像个人，背着区区一个女子倒不费劲，依旧比常人走路轻便的多，步履矫健。
“小子。”佟雪瑚趴在他背后，在他耳边低声喊了一句。
“嗯？”
佟雪瑚一根手指点在他脑袋后部的风池穴上：“你的胆子还真大，就不怕我这一手指点下去，把你后脑给点穿了？”
高龙藏一怔：“小沫背着你都没事儿，凭啥我背着你，就会被你弄死？”
“因为你是他唯一的徒弟。杀了你，或许能让那老不死的心疼一阵子，那我也算出了口气。”
高龙藏苦笑说：“做好事太难了，难怪现在都不敢扶老太太过马路……你算是天底下最狠的老太太了，人家讹钱你讹命……啊……”
说着说着，后脖子上的软肉就被佟雪瑚死死的捏了一把：“以后再敢说我老……唉，你说我是不是真的老了？”
高龙藏看了看一旁风华正茂的二姐和小沫，心道说瞎话也不能昧良心。说佟雪瑚不老？眼看着就被二姐和小沫比下去了，比得一塌糊涂。岁月不饶人，这可不是吹的。
“总之比那老家伙年轻的多，不是吗？蛮对得起他那一脸褶子了。回头咱们见了他，他要是敢嫌你老，我都不答应。”
佟雪瑚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小弧度：“这话我爱听。”
不远处的薛星眸貌似走的随意，但耳朵灵着呢：“没良心的小叛徒，忘了谁是你亲娘了是不是。”
佟雪瑚哈哈大笑。这几年来，难得这么开心过，连泪水都笑得潸潸滑落。
而后继续无言。一行几个人的感觉都挺复杂的，谁也没心思再去取笑谁，也没心思去斗嘴。
知道了佟雪瑚寿命无几，薛星眸也懒得再跟她计较太多。人这辈子，争来争去的也就是争一口气。如今这老对手都要断了气，再争又有什么意思。
大约又走了十公里左右，已经是傍晚时分。忽然，高龙藏心头一动，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浅浅的浮现在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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