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灵植宗培育的夜光菌菇渐次黯淡,鲛人族的水幕圆桌泛起细碎涟漪。
这场盛大的接风宴已接近尾声。
酒盏碰撞的清脆声响中,暗金色符文悄然游走在各宗代表袖间。
那是我提前种下的印记,每当有人饮酒过三盏,符文便会化作微不可察的暖流,轻叩灵台,唤醒一丝清醒。
赤阳老怪的笑声依然爽朗,却在拍着行哲肩膀时刻意压低了声音
“放心,老子的赤霄卫滴酒未沾,正憋着劲儿要给湮灭者好看!”
凌霜阁阁主冰蓝色的裙摆掠过地面,冻结的酒渍在她身后裂开精致的冰纹
“已让弟子在广场四周布下玄冰预警阵,若有异动,十息内必能察觉”
我站在圣火台余烬旁,看着各宗修士有序撤离。
地魁门的死士们隐入阴影,唯有断刀上的寒光偶尔划破夜色。
行哲带着天璇宗弟子最后检查防御结界,韩轩的断剑在他腰间轻轻摇晃,剑柄处的霜花印记与残余的圣火微光相映成辉。
人群散尽后,广场突然陷入一种奇异的寂静。
我倚着半截焦黑的廊柱,暗金色符文在掌心凝聚又消散,化作神殿的模糊轮廓。
离开时种下的空间锚点微微发烫,提醒着我与那方天地的联系。
神殿深处的星穹祭坛此刻是否也燃着圣火?
同为会盟召集人的青玉和罗睺,是否也如我这般,在喧嚣过后承受着担忧?
晚风卷起地上残余的荧光花瓣,在月光下宛如破碎的星河。
远处,天璇宗的警钟突然发出沉闷的嗡鸣。
并非敌袭,而是换岗的讯号。
但这声音仍让我心头一颤,下意识想要祭出前尘大斧。
湮灭者的暗紫色云团或许此刻正在星域边缘翻涌。
他们冰冷的目光,说不定正穿透无数星辰,注视着这座看似平静的广场。
灭魔圣火余烬中偶尔迸出几点火星,在半空划出转瞬即逝的光痕,如同我心中忽明忽暗的思绪。
但想到神殿中坐镇的罗睺,那尊魔神,周身缭绕的业火可焚尽一切来犯之敌,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弛了些。
他额间竖瞳能洞穿时空裂隙,掌心血色轮盘一转,便能逆转方圆千里的天地法则。
有他镇守神殿,确实如同给会盟大计上了一道坚不可摧的保险。
正阖目凝神,试图压下心底翻涌的不安,行哲清越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惊起檐角几只沉睡的灵雀
“燕兄何不回房休息片刻,若有警讯,我自会叫人告知”
转身望去,他身着月白色法衣立在暗影中,衣角银丝绣着的星域图在微光下若隐若现。
手中白玉茶盏腾起袅袅白雾,茶香裹挟着安神的气味飘散开来。
我轻轻摇头,暗金色符文在袖口无声流转,将夜风中的寒意驱散
“各宗布下防御结界,又有天璇宗守界大阵,我自是放心的”
“方才只是在担心家乡”
话音落下,不由自主地抬头望向天穹。
那里星辰璀璨,却有几处暗斑如墨渍般渗开,那是湮灭者侵蚀过的星域。
此刻看着,竟与记忆中家乡的方位隐隐重合。
行哲若有所思,上前半步将茶盏递来,温热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
“既是燕兄家乡,想必也是高手如云,若是湮灭者袭去,或是无忧”
他的声音带着安抚之意,目光却顺着我的视线投向天际。
手中韩轩的断剑突然发出清鸣,剑身上的霜花印记泛起微光。
似是感知到了主人的忧虑。
我接过茶盏,轻抿一口,灵茶入口化作暖流,却冲不散心头阴霾。
夜风卷起檐角铜铃,发出细碎的呜咽。
我望着杯中灵茶荡开的涟漪,那些暗金色符文在水面上扭曲变形,仿佛化作了记忆里的故乡图景。
“非也,行哲兄有所不知”
我喉间发紧,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
“燕某的家乡,无上境者屈指可数,无护界大阵,更无如郁缕星域这般的七百界宗门”
话音落下,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杯壁,那里还残留着方才符文灼烧的温度。
行哲手中的断剑“当啷”轻响,他睁大了眼睛,月白色法衣下的胸膛剧烈起伏
“既是如此,若是湮灭者袭去,那燕兄的亲朋好友,岂不危在旦夕?”
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又夹杂着对未知危机的恐惧,目光死死盯着我,仿佛要从我的神色中寻找一丝否定的答案。
我仰头饮尽杯中残茶,苦涩在舌尖蔓延,却不及心底翻涌的痛楚。
“亲朋好友尚且小事”
我望向天穹那片暗斑,仿佛能穿透层层星轨,看见五洲百姓惊恐的面容
“燕某担心的是,那一方百姓。前世……哎,罢了,不提也罢”
话到嘴边,那些被封印的记忆却如潮水般冲破心防,前世故乡生灵涂炭的惨状在脑海中不断闪现。
行哲向前一步,月光将他的影子拉长,几乎要触碰到我颤抖的指尖
“前世?何为前世?”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