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听闻林思衡已捉了马道婆,或许便能叫宝玉得救,屋子里头众人大多都显出几分喜色。
等再听林思衡说起,贾芹已被他代为“处置”了,气氛便陡然一僵,空气里又多出些别样的意味来。
贾母张了张嘴,没说出什么话;贾赦怒目圆睁,瞪大眼睛咬着牙怒视林思衡;贾政抚须长叹,贾琏低头不语。
贾蔷原本就躲在贾琏身后,此时更又往后缩了缩,面上苍白,额角直冒冷汗,忍不住咽了几口唾沫,生怕林思衡把目光落在他身上。
也并没有什么人再去问,贾芹究竟是如何被处置了,那未免太没有眼力劲。末了才听得贾母叹息一声:
“处置了...处置了也好,原先东西两府,虽非一支,可终究都是一家人,我们贾家,容不下这等吃里扒外的东西!
衡哥儿考虑得周全,处置的也妥当!省得叫我们为难!”
林思衡坐在椅子上,稍稍欠一欠身,也不多说别的,叫人去将马道婆提来此处。
众人见着马道婆已是遍体鳞伤,手臂都断了一条,草草包扎了些,白森森的骨头茬子都还显露再外头,皆是心头一凛,只觉自己骨头缝里也在往外冒凉气。
如此更是不约而同的略过贾芹不提,似乎贾家原本便没有这样一个人。
贾母赶忙拿着那纸人问道:
“我老太婆不曾亏待于你,你怎的却要害我的宝玉?!说!这东西如何能解!”
马道婆一边疼的打摆子,一边哭丧着脸,只说是贾芹为了图财,她一时糊涂,被贾芹说动,才行的此事。又道:
“求老太君饶命,这东西沾了鬼神,我虽能侥幸请来,却实在没本事把它送走啊!
不过宝玉吉人天相,又有通灵宝玉庇佑着,是断没有大碍的!老太君饶命啊!”
她这一番话,正是郑阳逼她照此来说,只道是鬼神所为,却将那些古怪的粉末,尽数瞒了下来。
贾母一听连她自己也不能解,身子便忍不住一晃,险些晕了过去。袭人却突然喊道:
“这里头还有古怪!宝二爷屋子里一向不曾少了人守着,这几日并不见你过去,如何能将这东西放在二爷枕头底下?!定是还有谁要害二爷!”
贾母一听也是,便又强打起精神来,指着马道婆喝问道:
“还不快说,是谁帮你行的这恶事!再敢欺瞒,拖下去乱棍打死!”
马道婆尖着嗓子哭喊道:
“我招了!我招了!都是赵太太的吩咐!是赵太太要害宝玉!我才请了那纸人给她!”
众人先是眉头一皱,一时没反应过来这“赵太太”是谁,过了一会儿才都一同望向赵姨娘,神色都莫名的有些古怪。
袭人也想起来,喊道:
“正是如此!昨儿姨娘才去过绛芸轩,还跟麝月说是要找她要些新花样儿!原来是存的这歹毒心思!”
探春起先见赵姨娘瑟瑟发抖,还以为是因她胆小,后来渐渐起了疑心,却不敢相信。到了这时,心里头最害怕的事情竟成了真,脸上顿时也苍白起来,微微晃了晃,放开扶着赵姨娘的那只手,低声唤了句:
“姨娘...娘啊!你!你怎么能犯这样的糊涂啊!”
这声音极其悲切,绝望,还带着难以掩饰的怄悔。但此时也没什么人来关注她,王夫人头一个骂道:
“好个下作的娼妇,平日里不跟你计较,倒叫你愈发作起兴来,竟也称起‘太太’!还敢害我的宝玉!老太太!您得给宝玉做主啊!”
以往王夫人在人前,尤其是当着贾母的面,总得要做出一副“贤良淑德”的样子来,但眼下赵姨娘竟然敢谋害到她的宝贝儿子身上,她便也什么都不顾及了。
赵姨娘当下面无人色,任谁也能瞧出她面上的慌乱和恐惧,而今又被马道婆“出卖”,更是忍不住颤栗起来,当即跪倒在贾政面前,抱着贾政的腿哭求道:
“老爷!老爷救我!”
贾政也气的发抖,一脚将赵姨娘踢开,沉声喝问道:
“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没...我没有!”
贾母拎着那根拐杖,当头砸了下来,吓得赵姨娘惊叫一声,赶忙往后缩了一下,才逃过了头破血流的下场。
“还敢狡辩!来人,拉出去打!打死勿论!”
赵姨娘几乎吓得魂飞魄散,她虽是姨娘,可因有几分姿容,又能讨好,其实颇得贾政宠爱,因此才能将贾环养在自己身前。
借着贾政这份宠爱,她才敢平日里时不时的在王夫人跟前卖弄一下,虽说总是会被王夫人报复回来,可因有贾政护着,王夫人也并不敢真就把她怎么着,多半叫她跪上一会儿就完了。
可贾母却是真能一句话就要了她命的,她对贾母,那是十足十的畏惧,平日里若是无事,她向来都不敢在贾母跟前露面。
眼见贾母几乎要了自己的小命,赵姨娘终于坚持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冷颤,身子一抖,一股水渍便在她身下弥漫开来,带出一股子奇怪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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