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兰凑近,目光落在碗中那些丰腴的馄饨,以及旁边油光闪亮、香气逼人的肉饼上,喉头不由自主地轻轻滚动。
“平哥……”她嗓音低微,近乎耳语,“这定是破费不少吧?其实……随便买俩烧饼垫垫就好……”
白花花的钱啊,就这么进了肚子。
“瞎琢磨什么呢!”张平抓起一只肉饼,滚烫也顾不得了,硬是塞进她掌心。
“这一通折腾,惊魂未定,是该吃点好的压压惊!钱嘛,身外之物,先把人顾好才是正经。”
“快,趁热尝尝这饼,闻着味儿就勾人魂!”
李秀兰被这滚烫的饼塞了个措手不及,捧在手里,热力直透掌心,再推脱便显得矫情了。
她小心凑近,试探着咬了一小口。
饼皮焦酥,内馅儿饱满,热流裹着丰腴肉汁与咸香,轰然撞上味蕾。
霎时间,她忘了言语,只顾细细嚼咽,嘴角不觉沾上亮晶晶的油渍。
望着她那副全然投入品尝的模样,张平心头那块沉甸甸的郁结,也松动了些许。
他端起自己的馄饨碗,对着氤氲白气吹了又吹,方才开始嗦食。
薄皮滑韧,馅料敦实,热汤滚入喉咙,驱散几分寒意,身体这才有了暖回来的感觉。
但这暖意何其短暂,心思到底又活络起来。
那二百块诊疗费实打实垫出去了,再加上这吃食,今晚落脚怕只得寻最廉价的通铺……细算下来,这趟出门非但无利可图,反要倒贴进去。
老赵家…当真会认这笔账,把钱还回来么?
他眼风一扫,瞥见李秀兰两腮微鼓、细嚼慢咽的模样,唇边那抹淡淡的满足,先前那点子焦躁,似乎也没那么锥心刺骨了。
罢了,人无大碍,比什么都紧要。钱财嘛,没就没了,总还能再挣。
张平将自己那碗尚氤氲着热气的小馄饨,不着痕迹地往李秀兰面前又挪了挪:“慢些吃,仔细烫着。”
汤面腾起的白雾裹挟着肉鲜,直扑面门。
李秀兰却未动那碗,反而将手里余下的那只饼递向张平:“平哥,你也尝这个。”
张平不作推辞,接过来便是一大口。饼皮焦脆生香,内馅烫得舌尖发麻,肉汁险些溢出嘴角。
“唔,确实好吃!”他口中塞得满满,含糊不清地赞了一声。
他也夹起一枚馄饨,小心吹了又吹,方才送入口中。皮儿滑嫩,馅儿饱满,一股暖流顺着食道滚落,熨帖了五脏六腑,将冻了大半日的僵滞驱散殆尽,筋骨都觉松快了几分。
两人这边厢方得片刻安稳,热食才落肚未几。
“哐——嘭!”
石破天惊的一声巨响!病房门仿佛被什么狂暴之物撞开,重重砸在后方墙体,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李仁杰如旋风般卷入,其后紧随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以及一位面色焦灼至极的中年妇人,脸上布满仓皇。
那妇人足尖刚迈过门槛,视线便如钉子般死死锁在病床上,整个人似离弦之箭,“嗖”地扑了过去!
待看清赵德海的面容,一声凄厉到极致的哭嚎撕裂空气,嗓音抖得不成调:“老赵!我的老赵啊!你这是要生生吓死我啊?魂儿都快让你给拽走了!”
她踉跄着奔至床畔,一把死死攥住赵德海的手,泣不成声。
后头跟进来的年轻男女也旋风般涌至,“爸!爸!”李仁杰兀自喘着粗气,急忙抬手一指,指向还捧着瓷碗,手里甚至捏着半块肉饼,整个人都懵在那里的张平。
“嫂子!就是这位小兄弟!是他救了老赵!多亏了他啊!不然……真是不敢想!”妇人闻言,骤然回身,哪还顾得上张平手里是何物,一把攥住他握着肉饼的手腕,双膝一弯,竟直直就要跪下!
“小伙子!恩人呐!老天开眼,保佑你救了我们家老头子!你真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啊!”张平惊得魂飞魄散,手里的肉饼差点脱手而出,忙不迭空出另一只手去搀扶。
“阿姨!阿姨!使不得!快起来!快起来!应该的,碰上了,谁都会搭把手的!”
旁边的年轻男人眼疾手快,一把扶住自己的母亲,旋即转向张平,声音都带着哭腔:“大哥,真是太感谢您了!救了我爸,这份恩情……”
那年轻姑娘也连连颔首,附和道:“是啊大哥,太感谢您了!真的!”
张平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弄得面红耳赤,手脚都无处安放,下意识挠了挠后脑勺,有些结巴道:“真……真不用客气……赶巧了,换做是谁遇上都会帮一把的。”
那中年妇人虽然被儿子扶住了,可还是死死抓着张平的手不肯松,眼圈红得厉害,无比恳切地瞅着他:“小伙子,你是个好人,实打实的好人!没你,我们这一家子往后可咋过啊!敢问……敢问您贵姓大名?是哪儿的人?往后一定、一定要到家里去,让我们好好谢谢您!”
“阿姨,我叫张平,下边村里的。”张平老老实实地回话。
李秀兰在旁轻轻一碰他的胳膊肘,是个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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