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0 a.m.
和煦的微风伴随着晨光造访了这片灾难丛生的土地。
但这个美好的象征对于一个正被溃烂折磨的少年来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因为唯一能让他逃离痛苦的只有和夜晚相伴的睡眠。
距离大部队撤离已经过去了24小时,守望在地下室中的人依然没有得到任何有关于希望的消息。
“…路上遇到了什么……? 还是……不想再回来了……”
在这段时间里,他无数次尝试让自己陷入睡眠,却无数次从浅眠中被疼痛和饥饿感撕扯至清醒。
他想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却被衰弱的躯体牢牢束缚在床上,失败了一次又一次。
“ …… 走的人很多……出事的话……就不好了…… 但我……没关系……因为我活着……本身就没有什么好事……”
“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恍惚中,他想起了丽芙曾说过的话,但那段记忆却被浸泡在虚无的海洋中,找不到头绪。
他只记得,在经历过这漫长而绝望的夜晚之前,他曾以为自己经历过的痛苦可以让他不畏惧病痛与死亡。
“…我说了……什么?”
寻觅着只言片语的信息,少年在剥肤之痛中蜷缩起身体,他已被浑身溃烂的剧痛折磨得生不如死。
…既然生不如死的话,就拥抱死亡吧……
但如果能从折磨中挣脱,哪里也不痛地活下去呢?
“ ……不,不可能……”
他劝说着自己,内心却依然还在挣扎。
在万念俱灰之际,珊迪听见了地下室门口传来了声响,像是有人接近了这里。
“ ……他们回来了!”
漫长等待后的线索像一针强效兴奋剂,促使他奋力挣脱了躯体的疼痛和虚弱,挣扎着站起身,带着喜悦与踉跄走向睡在隔壁的老夫妇。
“……卡利老先生……他们回来了! 老先生?”
察觉到两人纹丝不动,珊迪带着疑惑向前走了两步,本想用手拍拍他的肩膀,却看到了他们已毫无血色的面庞。
他想学着大人的样子对他们急救,触摸到的,却是已经僵硬的身体。
他轻轻掀起老夫妇的衣服一角,发现两人的皮肤已经化为糜烂的红潮。
…和自己身上的伤口一模一样。
“ 火柴……他们也……没关系,就算只有我们……也一定要离开这里……”
身上的衣物早已和脓血凝固在一起,即使轻微拉扯,也会带来钻心剜骨般的痛楚。
但为了封闭大门后的希望,他再次挂起手杖,艰难地走向了封闭大门。
在沉重的轰鸣声中,封闭室大门被打开了。
清晨和煦的微风夹杂着腥臭味灌入地下室,渲染着门外注定会破灭的希望。
刚才那些响动究竟是从何处传来的?是风与废墟结合后的恶作剧?还是他的幻想?
“你们在哪?!”
声嘶力竭的喊声回荡在杳无人烟的保育区,最终还是随风返回了这里。
“……一定还在附近的吧? 就算大家还没有回来,也有可能是无意中进入这里的拾荒者……”
没有放弃希望的少年向前迈出一步,他遗弃了地下室中沉睡的人们,开始向上攀登寻找。
10.00 a.m.
他离开地下室,仔细搜查了整个保育区,直到攀登上这座建筑的最顶端也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影。
此时,距离大部队出发已经过去了28个小时。
“ ……没有人会来了。大家都死了。”
他绝望地匍匐在塔楼顶端,看着下方的回字形建筑和幽深的天井,想哭却发现泪水已无法再流。
“……带我离开这里吧……”
为了搜索完这座并不算宽广的建筑,他已在伤口的撕扯下缓慢移动了近4个小时,以他的体力来说,绝不可能再原路返回了。
这一个多月以来,他和火柴都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且不谈这样的运动量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就连火柴也耗尽了力气,一动不动地躺在地板上。
在大多数拾荒者眼中,28小时不过是流浪中毫不起眼的时间碎片,珊迪也曾这么想过。
但在连续一个多月的饥饿和病痛后,24小时折磨和4小时追寻便足以将他牵引至生命的尽头。
少年站在死亡深渊的边缘,望着手中唯一可以成为希望的罐头陷入了沉默。
“ 现在和火柴一起吃掉它的话,会让事情变好吗?”
答案是否。
半个罐头不能让他恢复足够的体力,伤口也不会因此愈合,他依然被困在保育区的塔楼顶端,无法徒步返回。
再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因为帕弥什感染,浑身溃烂,死在这里吧。
进食对他来说已经失去了意义,不如留给更需要的生物。
少年不再犹豫,他打开罐头,将它放在火柴面前。
“吃吧……”
看着火柴狼吞虎咽的样子,他发现自己居然露出了微笑。
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因为自己的处境得到改善了吗?当然不是这样,这个笑容……不过是因为看到了火柴开心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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