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头来。”
皇帝的声音有些发颤。
我直视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他手中的茶盏"当啷"落地。
李德海突然疾步上前,枯枝般的手指撩开我额发。
“这胎记...这胎记!”
老太监扑通跪下,
“皇上,和贤妃娘娘临终前说的一模一样!”
紫宸殿内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我跪在金砖上,感受着膝盖传来的刺痛。
皇帝的目光如刀,一寸寸刮过我的脸。
李德海跪在一旁,枯瘦的手指仍攥着我的袖角。
“阿沅...”
皇帝的声音沙哑,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他踉跄着起身,明黄龙袍的下摆扫过我的指尖。
我闻到一股淡淡的龙涎香,混杂着酒气。
三皇子在榻上咳嗽起来,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
皇帝如梦初醒,猛地后退一步:
“不可能...阿沅已经...”
他的目光落在我左脸的胎记上,瞳孔剧烈收缩。
李德海颤巍巍地开口:
“皇上,贤妃娘娘临终前说过,小公主左脸有一道红色胎记,形如梅花...”
他顿了顿,
“而且,这丫头颈间戴着一把金锁。”
我下意识摸向颈间,那把从小戴到大的金锁此刻烫得惊人。
皇帝的手伸过来,却在即将碰到我时停住。
他的手指微微发抖,眼中闪过痛苦之色。
“取来。”
他哑声道。
李德海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从我颈间取下金锁。
皇帝接过金锁,指腹摩挲着锁面上的蟠龙纹。
突然,他的手指在锁芯处一顿,脸色骤变。
“这是...”
他猛地抬头,
“李德海,取朕的玉玺来!”
老太监连滚带爬地去了。
三皇子挣扎着坐起身,目光在我和皇帝之间来回游移。
我低着头,心跳如擂鼓。
那把金锁是娘临终前交给我的,她说这是我唯一的护身符...
李德海捧着玉玺回来时,皇帝已经恢复了威严。
他接过玉玺,将底部对准金锁的锁芯。我听见"咔嗒"一声轻响,金锁应声而开。
一张泛黄的绢帛从锁芯中滑落。
皇帝展开绢帛,脸色瞬间惨白。
他的手剧烈颤抖,绢帛飘然落地。
我瞥见上面写着"永昌元年"几个字,那是十六年前的年号...
“你们都退下。”
皇帝的声音冷得像冰。
李德海连忙拉着我起身,三皇子还想说什么,被皇帝一个眼神制止。
我被带出紫宸殿时,听见身后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
李德海将我安置在东宫的一处偏殿。
我坐在雕花木床上,望着窗外的梅树发呆。
三皇子遇刺那天的情景不断在脑海中回放,那些黑衣人的剑法...似乎在哪里见过。
“姑娘。”
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我的思绪。
我抬头,看见一个穿翠色比甲的宫女站在门口,
“太子殿下召见。”
我的心猛地一跳。
太子...那个传闻中温润如玉的储君。
我跟着宫女穿过回廊,东宫的景致与紫宸殿大不相同。
假山流水,曲径通幽,处处透着雅致。
书房里燃着龙涎香,太子背对着门站在书案前。
他穿着一袭月白锦袍,背影挺拔如松。听见脚步声,他转过身来。
我愣住了——他的眉眼,竟与我有七分相似。
“你就是韭菜花?”
太子的声音温和,目光却锐利如刀。
我福身行礼,感觉到他的视线在我脸上停留。
那目光中带着探究,还有一丝...警惕?
“抬起头来。”
他说。
我依言抬头,对上他的眼睛。那双眼睛漆黑如墨,却让我想起皇帝看我的眼神。
太子的手指轻轻敲击书案,发出规律的声响。
“听说你救了老三?”
他忽然问道。
我点头,却见他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倒是巧了。”
他转身从书架上取下一卷画轴,
“你可认得这个?”
画轴展开,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画中人身着月白襦裙,眉眼如画,眼角一颗朱砂痣...
正是我在御书房见过的那幅贤妃画像。
但这一次,我注意到画中人的颈间,戴着一把与我一模一样的金锁。
“这是贤妃娘娘。”
太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十六年前,她因难产去世,连带着刚出生的小公主也...”
他顿了顿,
“你说,这世上会不会有这么巧的事?”
我攥紧衣袖,感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太子的目光如炬,仿佛要看穿我的灵魂。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殿下!”
一个侍卫慌张地闯进来,
“三皇子他...他吐血了!”
紫宸殿的琉璃瓦上凝着霜花,我跟着太医疾步穿过游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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