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闭室的铁门在身后轰然关闭,程煜蜷缩在不到两平米的黑暗空间里。三十七道划痕在墙面上泛着幽光——这是他在禁闭室度过的第三十七天。
不是连续的,是累计的。
自从三个月前那个阅读林源新闻的下午开始,他就像换了个人。
"又见面了,朋友。"程煜对着黑暗轻笑,手指抚过墙壁上自己用指甲刻下的沟壑。
指尖渗出的血珠在混凝土表面留下蜿蜒的痕迹,像某种邪异的符文。
门外传来狱警的脚步声,程煜突然暴起,用肩膀狠狠撞向铁门。
"放我出去!你们这些蛆虫!"他的吼叫声在密闭空间里形成回声,震得自己鼓膜生疼。
门外脚步声停顿了一下,接着是警棍敲击铁门的金属颤音。
"9527!再闹就加罚三天!"狱警的声音里带着厌恶。
程煜的嘴角扭曲成一个诡异的笑容。他缓缓后退,直到后背贴上潮湿的墙壁。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不是实体,而是直接在他视网膜上投射的幻象——无数张模糊的人脸从墙里浮出来,对他耳语。
"他们害怕你..."人脸们齐声说,声音像指甲刮擦玻璃,"因为他们知道...你不一样了..."
程煜的瞳孔在黑暗中扩大,眼白部分爬满血丝。
他能感觉到血管里有东西在游走,不是血液,是更粘稠、更炽热的存在。
每当愤怒时,那东西就会从骨髓深处涌出来,赋予他不可思议的力量。
三天前在食堂,那个总爱找茬的大块头囚犯故意打翻他的餐盘。
程煜记得自己是如何掐住对方喉咙的——手指像烧红的铁钳,轻易陷入皮肉。
六个狱警才把他拉开,其中两个现在还在医务室。
"你变得更强了..."墙上的面孔继续低语,"但还不够...远远不够..."
程煜突然用头猛撞墙壁,颅骨与混凝土碰撞发出闷响。
疼痛让他短暂清醒,幻象随之消散。他喘息着滑坐在地,摸到额头上温热的液体。
在绝对黑暗里,血也是黑色的。
不知过了多久,送餐口的小门被拉开,一束刺眼的光照进来。"吃饭。"狱警简短地说,推入一个塑料托盘。
程煜像野兽般扑过去,抓住那只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腕。
金属餐盘砸在地上发出巨响,他隔着送餐口与狱警惊恐的眼睛对视。
"告诉监狱长..."程煜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平静,"我很快就能见到他了...亲自..."
狱警拼命抽回手臂,送餐口的小门"砰"地关上。
程煜听着慌乱的脚步声远去,低头看自己刚才触碰人类皮肤的手指——指甲正在变黑、变尖,像某种节肢动物的附肢。
他开始大笑,笑声在禁闭室里回荡,渐渐变成非人的尖啸。
………
铁窗将阳光切割成菱形碎片。
程煜靠在最边缘的围墙下,眯眼望着天空。
自从看完那篇报道,世界在他眼中就蒙上了一层血色滤镜。
"9527!有人探视!"
程煜缓缓起身,关节发出生锈齿轮般的声响。
探视室玻璃对面坐着个憔悴的中年女人,是他母亲。
女人看到儿子凹陷的脸颊和死水般的眼睛,尤为明显的是他额头上的伤痕,瞬间红了眼眶。
"小煜...他们对你做了什么?"母亲颤抖的手贴在玻璃上。
程煜没有回答。
他盯着母亲无名指上的婚戒——那是家里最后值钱的东西。
父亲死后,母亲本可以改嫁过好日子,却为了他这个“不争气”的儿子熬成了这副模样。
"妈。"他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把戒指卖了吧。"
母亲震惊地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反正..."程煜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很快就不需要了。"
探视结束的铃声响起,程煜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没有看到母亲瘫倒在椅子上痛哭的样子,也没注意到站在监控室里的副监狱长正对着他的背影露出满意的笑容。
……………
监狱长办公室的监控屏幕前,典狱长周毅放下咖啡杯。"又发作了?"他皱眉看着画面里用头撞墙的程煜。
"第七次了。"副典狱长陈明调出档案,"这个月已经伤了十一个囚犯和四个狱警。心理评估报告显示..."
他顿了顿,"根本做不了评估,医生说他完全拒绝交流,只是反复念叨着'林源'和'力量'之类的词。"
周毅揉了揉太阳穴。
屏幕上,程煜突然静止不动,然后慢慢抬头直视摄像头——尽管理论上禁闭室里漆黑一片,犯人不可能知道摄像头的位置。
那双充血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镜头后的观察者,周毅竟下意识后仰了半寸。
"准备转移程序。"周毅最终决定,"明天上午十点,送他去黑山精神病院。那里有专门关押危险分子的设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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