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少抬头，正看见晶体表面浮现出父亲的虚影。
男人穿着熟悉的机械师制服，朝他眨了眨眼：“做得不错，小子。”
然后，虚影消散。数据流重新开始流动。
邪影的手无力地垂落。
他抬头看向汤少，眼中的疯狂褪去，只剩下空洞：“你赢了……”
但汤少知道，这远不是结束。
因为在邪影背后，平台边缘的阴影里，有一双金色眼睛正注视着这一切——那是比邪影更危险的存在，是当年策划帮派血案的真正黑手。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汤少转身走向阎姬和星耀，机械义体的零件在地上拖出一串火星。
他的太刀已经入鞘，刀鞘与义体护腕碰撞，发出清越的响声。
“走吧。”他说，“该去下一站了。”
而在他身后，邪影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你毁了我的一切！”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开始崩溃。
暗紫色雾气从七窍涌出，将他的躯体分解成数据碎片。
但在彻底消散前，他的机械义眼突然转向平台阴影处，嘴型分明在说：“救我……”
汤少没有回头。他知道，真正的终局，才刚刚开始。
邪影的嘶吼混着数据乱流的尖啸，震得平台边缘的能量柱嗡嗡作响。
他本已开始崩解的躯体突然凝聚成一团暗紫色雾团，裹着腐臭的气息直扑汤少后颈——那是用最后一丝时空残能强行维持的虚体，即便形神俱灭，也要拉着汤少垫背。
汤少的义体关节早已超负荷运转，此刻连抬刀的力气都似被抽干。
但他余光瞥见阎姬正用战刃护着星耀往平台边缘退去，星耀的终端屏幕闪着刺目的红光，显然在竭力稳定即将崩塌的数据流。
他咬碎义齿间的应急能量片，机械臂勉强抬起，用刀鞘横在身后——这是他能做出的最后防御。
"当！"
暗雾撞上刀鞘的瞬间，汤少听见金属扭曲的哀鸣。
刀鞘表面的赛博纹路如被泼了热油，滋滋冒着蓝烟，而邪影的雾团却穿透防御，化作无数细针般的暗芒，刺向他后颈的神经接口——那里是义体与大脑的连接中枢，一旦被破，轻则瘫痪，重则脑死亡。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色弧光从斜刺里斩来。
阎姬的"星陨"战刃裹着时空原力，精准切开暗雾，将那些细针撞得溃散。
她的战甲肩甲已裂开一道缝，露出底下渗血的机械皮肤，却仍咬着牙将汤少往自己身后带："主人，核心在共振！"
汤少这才注意到，平台中央的晶体不知何时泛起了血红色裂纹。
原本纯白的流光被染成浑浊的紫黑，像一锅煮沸的毒汁。
晶体下方的三圈轨道突然反向旋转，过去、现在、未来的数据流绞成一团，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鸣——那是时空修复者在与邪影残留的篡改程序激烈对抗。
"轰！"
核心区域突然爆出刺目白光。
汤少的视网膜被灼得一片空白，却能清晰感知到脚下的代码平台正在分裂。
二进制组成的地面如玻璃般蛛网密布，每道裂痕里都涌出漩涡状的时空乱流，像无数张巨口要将一切吞噬。
"抓紧！"汤少嘶吼着抓住阎姬的手腕，另一只手拽住星耀的衣领。
星耀的终端"啪"地炸成碎片，却在最后一刻弹出一道蓝光，将三人的手腕锁在一起。
邪影的暗雾在乱流中被撕成碎片，他的机械义眼在汤少眼前一闪而过，瞳孔里映着平台阴影处那抹金色——但下一秒，那抹金色也被卷入了更深的漩涡。
时空乱流如实质般的风灌进鼻腔，汤少感觉自己的义体零件正被一寸寸剥离。
阎姬的战刃在他身侧划出银色屏障，却在乱流中如纸糊的盾牌般碎裂。
星耀的手指深深掐进他手背，隔着义体外壳都能传来刺痛——这是活人温度，比任何数据都真实。
意识逐渐模糊前，汤少听见晶体传来父亲的声音，混着时空修复者的电子音："修正程序启动，目标节点：未知时空......"
然后是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汤少的机械耳最先捕捉到细微的响动。
那是金属摩擦的轻响，像某种古老仪器的齿轮在转动。
他的睫毛颤了颤，闻到一股陌生的气息——不是赛博世界里惯有的电流与金属味，而是带着潮湿的土腥，混着某种植物的清香。
"主人？"
阎姬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带着几不可察的颤抖。
汤少努力睁开眼，却只看见一片朦胧的光晕。
他想抬手触碰她的脸，却发现机械臂的接口处传来灼痛——义体竟被完全剥离了。
"这是......"他的声音沙哑，像生锈的齿轮，"哪里？"
阎姬没有回答。
汤少听见她抽气的声音，接着是星耀的惊呼："天，你们看地面！"
汤少勉强侧头。
模糊的视野里，他看见一片青灰色的石砖，砖缝里爬满暗紫色的藤蔓。
藤蔓上的叶片泛着诡异的荧光，每一片都刻着类似二进制的纹路——但比赛博世界的代码更古老，更晦涩。
有什么东西从他颈后滑落，砸在石砖上发出清脆的响。
汤少眯眼望去，那是块青铜挂饰——他在帮派废墟里找到的遗物，此刻正躺在藤蔓间，表面的纹路泛着幽光，像在回应某种召唤。
黑暗中，传来齿轮咬合的轰鸣。
汤少的意识再次下沉前，最后一个念头是：未来之城的核心，究竟将他们抛向了哪段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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