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宋评委宣布胜者时,擂台四角的铜铃,突然无风自动,发出清脆声响。这声响将汤瑶清晨系在我腕间的银丝震成了细碎的星芒,闪烁夺目。
汤瑶静静地站在擂台东侧的紫竹帘后,指尖还缠着半截被我震断的银丝。我不经意间望过去,正撞上她眼底漾开的笑意,那眼神明亮无比,比昨夜运河上漂浮的莲花灯还要璀璨。其中裹着三分狡黠、七分骄傲,仿佛她早就料到我会毫不留情地扯碎那些伪君子的遮羞布。她鬓边的鎏金步摇,轻轻晃动了一下,我这才注意到,她今日特意换上了一件月白底绣银鲤的襦裙,裙裾上缀着的珍珠,在光线下闪烁,正巧与磁石阵图残留的星芒相互辉映,相得益彰。
“胜负已分!” 宋评委的镇纸第三次重重砸在青铜鼎上,这一次,连那翡翠扳指都承受不住力量,裂成了两半。他佝偻着背,艰难地去捡滚落的黄铜镇纸时,我目光敏锐,分明看见汤瑶借着整理发簪的动作,巧妙地将一枚刻着莲花纹的铜钱弹进他后衣领。没错,这正是昨夜我们在当铺密室发现的关键证物。
高鉴宝师褪色的紫檀木腰牌,突然毫无征兆地坠落在地,惊飞了擂台边正在啄食栗子壳的灰雀。他弯腰去捡时,我袖中磁粉突然发力,牵动那枚铜钱,只听 “啪” 的一声,宋评委的惊叫声与腰牌碎裂声同时炸响。台下顿时哄笑四起,那些原本举着 “高氏鉴宝” 旗幡的小厮,此刻手忙脚乱,正用旗面匆忙遮挡摊位上未来得及藏起的赝品,场面一片混乱。
“郝公子这手‘七星映月’的鉴宝术,怕是连鉴宝司的典狱官都要自叹弗如啊。” 刘富商突然换了个镶金丝的楠木匣子凑过来,匣盖掀开,一股熟悉的沉水香瞬间弥漫开来。我心中一惊,这正是三日前他送给高鉴宝师的西域奇珍。我佯装去扶踉跄的宋评委,袖口暗藏的磁石悄然发力,将那匣子里的玉璧吸得微微发颤,玉璧上伪造的沁色纹路,在这细微的颤动中,顿时显出蛛丝马迹,无所遁形。
汤瑶不知何时已绕到了擂台西侧,正用银簪逗弄着秦师爷养在青瓷缸里的红鲤。那尾红鲤突然跃出水面,在这一瞬间,我眼尖地瞥见她将半张星象图迅速塞进了鱼腹。我心中明白,这正是昨夜高鉴宝师派人烧毁的那份真迹残页,她竟巧妙地将其保存下来,并在此刻派上用场。
磁石阵图突然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二十七枚铜钱虚影在立柱上飞速移动,眨眼间拼成完整的南斗六星图,与鱼鳞折射的光斑恰好完美重叠,恰似天作之合。
“诸位且看!” 我猛地掀开青铜鼎的兽首盖,鼎内灰烬瞬间被风卷成一个黑色的旋涡。昨夜在神秘空间临摹的《鉴宝录》残页,突然浮现在鼎壁之上,每个字迹都闪烁着幽蓝的磷光,神秘而夺目。高鉴宝师见状,试图再次用袖中磁石干扰,却被汤瑶弹出的银丝精准缠住手腕。他藏在袖袋里的景泰蓝刻刀,应声落地,刀尖上还沾着伪造永通泉货时残留的铜绿,这无疑是铁证如山。台下忽然响起雷鸣般的喝彩声,众人纷纷为这精彩的一幕叫好。
几个原本缩在角落的年轻学徒,此刻兴奋地挤到最前排,举着皱巴巴的《金石考略》,满脸期待地让我题字。我蘸着朱砂,在扉页认真画下北斗七星。余光中,我瞥见刘富商正偷偷擦拭额头的冷汗,他腰间那块号称前朝御赐的螭龙玉佩,此刻在神秘空间的投影下,清晰地显出拙劣的胶补痕迹,原形毕露。
“郝大师!” 当铺掌柜突然扑跪在擂台边,那紫缎衣摆沾满了糖炒栗子的碎壳,显得十分狼狈。他颤颤巍巍地捧出一个鎏金匣子,匣子缓缓打开,里面躺着半枚与我怀中双鱼铜锁严丝合缝的钥匙。他声音颤抖地说道:“这是…… 这是秦师爷让老朽藏在密室的……”
我故意用磁粉牵引着钥匙,使其悬浮在半空。阳光穿透锁孔,投射在擂台中央,形成一个奇异的光影。原本散落的铜钱灰烬,在这股力量的作用下,突然聚成完整的永通泉货虚影,每一道防伪刻痕都与《鉴宝录》记载的分毫不差,完美呈现。汤瑶忽然轻笑出声,她腕间的银铃铛与擂台铜铃产生共振,清脆的铃声交织在一起,将伪造的帛书残页彻底震成齑粉,飘散在空中。
暮色渐渐深沉,擂台四角挂起了绘着星象图的灯笼,柔和的灯光照亮了整个擂台。我接过宋评委哆哆嗦嗦递来的鉴宝师玉牌,触手温润的质感,却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三个月前的情景。那时的我,蜷缩在当铺后院的柴房里,借着微弱的月光,偷偷翻看掌柜丢弃的残破《金石考略》。汤瑶翻墙递给我的那盏琉璃灯,也是这般泛着青玉般的光泽,在黑暗中给予我一丝温暖与希望。
“恭喜。” 她突然出现在我身侧,指尖还残留着喂鱼时的饵料清香。我们并肩走向擂台下沸腾的人群时,她忽然用只有我们能听见的气音说:“西市茶楼的杏仁酥要凉了。” 我低头看去,她裙裾上跃动的银鲤,正巧游过地面未干的朱砂痕迹,将那抹暗红映成朝霞般的暖色,充满了诗意与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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