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袋抽了个一干二净,李镇站了起来,脚步略有些踉跄。
请来打更仙的后劲儿还是太大,光靠一点血太岁,短时间是补不起来的。
但李镇的威慑已经足够,哪怕是现在有些站不稳,也不会有人注意这些细节。
宁采薇正和自己妹子的冤魂絮叨,却见着李镇手一抓,那张鲜红色的兜子便从地上飞起,入了手中。
神了!
这玩意扔都扔不掉,都成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物件了。
宁采薇紧了紧衣物,尽量收拾的得体些,走至李镇跟前,轻轻一福。
“实在愧对于公子,得知我妹子大仇已报,采薇心中已无遗憾,公子要杀要剐,随意就好……只是,我妹子的这件遗物,公子可否解了契约,交还于我么?
哪怕是同我葬在一起,也是我心中的一个念想……”
李镇稍有些诧异这女人的变脸之快,但要是不变脸,那也说不过去。
还未等李镇说些什么,那道薄薄似白烟的魂儿,缠在宁采薇身上,
“姐姐,这其实不是二妮的兜子……只是长得像而已。它是另一个姐姐的遗物,那姐姐也就住在这兜子里。”
宁采薇眼睛瞪大,
“啥?不是你的?可我记得你生前就有这么一件一模一样的,都是通红的,绣着花儿……”
“姐姐还是记岔了,二妮的兜子,跟这件绣得花不一样,二妮喜欢芍药,可这件绣的是牡丹……”
李镇在一旁听罢,冷笑一声。
“原来宁大小姐可真是位细心的主,光想着给妹子报仇,可连妹子的遗物都分不清。”
宁采薇手指攥紧衣摆,咬了咬发紫的唇瓣,
“是我疏忽了,希望公子海涵……”
李镇倒没再苛责,只是这心中多了些别的念头。
他一开始也没想着与其拼出个你死我活,甚至于见识到这宁采薇的本事之后,知晓了这兜子的前因后果,便有了别的心思。
只是还未等他开口, 这宁采薇的下一句话,却正中他下怀。
“公子……既然事情已经明了,采薇随你处置,可我这妹子是无辜的,他成了被囚在阴物里的孤魂野鬼,这阴物如今认你为主,你可发发慈悲,放我妹子离开?”
“放?”
李镇拿起兜子,轻轻一笑,“放自然可以,但对你杀对你剐,我没有任何兴趣,要跟我谈条件,你必须提出令我心动的筹码。”
盘腿坐下,微微调息,顺便稳住自己的气场。
李镇固然很同情宁采薇的遭遇,但她行事如此鲁莽,必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从其身上刮些油水出来都算小的。
宁家二妮化作白烟,也不敢声张,就这样盘踞在暗道里,被阴风一会吹散,一会又凝聚。
宁采薇咬了咬牙,也知道李镇不是省油的灯,便道:
“我养父被我炼成了登堂合香的人皮纸,虽与人厮杀差些本事,但妙用多多。我可将这人皮纸的用法转交与你……”
李镇瞥了眼地上那长着一颗脑袋的干瘪人皮,连连摇头:
“埋汰玩意,看不上。”
“……”
“无知小儿!你用下作手段坏了我的气门,否则我定与你斗上三百回合!”
地上人皮狰狞说道,却被宁采薇一脚踩住。
“既然公子看不上,那我还有扎纸之法……我是阴年阴月阴时出生,因着体质缘故,在扎纸门道上的造诣,如今也高出我师傅一筹,如果公子愿意,我可把我毕生所学的本事,倾囊相授!”
李镇思索片刻,又想起之前那些疯狂的人皮,心里不由打了个寒颤。
这门道实在邪性,练本事还要杀人,哪里像铁把式这样实在……
如果说镇仙门道是自己的底牌,那这铁把式就是自己的门面,学一个门道也便够了,这种邪性本事,自己还是有些抵触。
见着李镇神情不悦,宁采薇又沉着声,缓缓道:
“既然公子瞧不上我这扎纸本事,也看不上我炼的养父人皮,那采薇实在没有什么筹码与您作交换了……”
李镇往嘴里丢了一粒血太岁,悄摸召出鬼面铜锣,挂在腰间,让整个人的气势都往上抬了些。
包括邢叶在内,都对自己的身份有所抬举,那自己也倒不妨,做一回大忽悠!
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
哪怕自己只是过马寨子的泥腿子,是贪财的老铲门徒,自己在打更仙的余威下,也能摇身一变,作那世家子!
见着李镇气势忽地不俗,且把这血太岁跟银太岁当糖豆子一样磕的时候,宁采薇心里已经翻起波澜。
‘本以为他只是耍猴门道的余孽,可他这气度、本事,怎瞧着都是大家族出身的高人……’
‘血太岁有价无市,他都能用来当糖豆子磕,哪怕是太岁帮的香主,也没有这种待遇吧?’
心里的震惊还未消,便听着李镇忽地吟道:
“早岁那知世事艰,东衣北望气如山……
柳河夜雨盘州渡,金戈见血仇中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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