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
人群齐刷刷倒吸口凉气。
新打的锄头镰刀排成钢铁阵列,刃口在晨光里泛着冷森森的蓝光;
搪瓷盆摞得比娃娃还高,“奖”字红得晃眼;
那几匹蓝布在朔风里微微起伏,像把裁下来的蓝天直接铺在了晒谷场上。
可所有人的眼睛,都死死盯着那个用红布蒙着的大家伙——
足有半人高,轮廓方方正正的,隐约能看见底下露出的铸铁底座。
“啥宝贝啊?”有人踮着脚往前挤,踩了王寡妇的脚。
王寡妇竟没骂人,只顾抻着脖子张望:“莫不是……”
陈和平一把扯下红布。
“缝——纫——机——”
这三个字像炸雷般滚过晒谷场。
锃亮的“工农牌”标牌晃得人眼花,镀铬的针杆亮得像根银簪子,黑漆机身上还印着金灿灿的“上海制造”。
“老天爷!”丁大山瞪起眼珠子,“这得值多少张狼皮啊?”
“俺可听说,县里百货公司要两百张工业券才给换!”
赵婶儿喊道,“陈队长,这是发给谁家的啊?”
“先保密啊!”
陈和平卖个关子,笑道,“下面开始发钱!”
头一个喊的是老张头家。
老汉哆哆嗦嗦上前,接过几张钞票,手指头蘸着唾沫数了三遍。
临了突然“扑通”跪下,朝着毛主席像“咚咚”磕了两个响头。
“使不得!快起来!”
陈和平赶紧去扶,却被塞过来个热乎乎的布包。
打开一看,是俩染红的喜蛋。
纳斯塔霞站在外围,看着乡亲们涨红的脸。
异色瞳里映着晒谷场上的热闹:小媳妇们凑在一起比划着要扯什么花布,半大小子们学着收音机里的腔调“哇啦哇啦”怪叫,几个老汉蹲在磨盘边,把钢镚儿数了又数。
最逗的是张瘸子。
领完钱非要当场唱段《智取威虎山》,结果一开口就跑了调,惹得众人笑倒一片。
老汉攥着分粮单,浑浊的老泪顺着沟壑纵横的脸往下淌。
他忽然一把扯开破棉袄:“毛主席万岁!”
枯树枝似的手臂举过头顶,晒谷场上瞬间响起一片应和。
“茂才家……”
“三贵家……”
“林川家!”
会计李富贵这一嗓子,让晒谷场上的喧闹声瞬间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抻着脖子往前看。
周铁栓特意把周秀兰扛在了脖子上。
林川整了整武装带,走上前去。
“经队委会决议……”李富贵清了清嗓子,“林川,作为咱队里的生产骨干和军事人才,是公社重点培养的又红又专典型!纳斯塔霞作为卫生员兼接生员,享受《农村卫生员特级待遇标准》!特颁发模范家庭奖状……”
人群里顿时响起一片“啧啧”声。
“按四毛五一厘的工分值,林川家实得……”
会计的算盘珠子“噼啪”作响,“二百零六块三毛一分五!”
这数字让晒谷场上炸开了锅。
全屯的家庭收入就没有超过两百的。
“这台缝纫机——”
整个晒谷场突然安静得能听见雪花落地的声音。
“工农牌”缝纫机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青光,镀铬的针板亮得能照见人影。
“全屯第一台!也是咱们公社各生产队的第一台!”
陈和平的声音在铁皮喇叭里炸响,
“这可是省里特批的奖励!咱县去年大炼钢铁超额完成任务,才分到三台指标!”
人群“轰”地炸开了锅,又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连纳斯塔霞都屏住了呼吸。
光听过缝纫机,可也没人见过这玩意儿。
王寡妇的指尖刚要碰到针杆,又像被烫着似的缩了回来:“俺滴亲娘哎……”
老吴头蹲下身,粗糙的手指抚过铸铁底座:“这铁疙瘩……得多少斤啊?”
林川也有些惊讶。
他年前让赵四海去供销社打听过缝纫机,问了才知道,供销社连指标都拿不到。
县里百货公司的售货员说,这玩意儿光工业券就要两百张。
还得是“红旗单位”才有资格申请。
“咱们公社啊,也就分到一台!”
陈和平高高竖起食指,“廖书记亲笔指示,奖励给上官屯模范家庭!不过,每月初一摆在队部,纳斯塔霞同志教大伙用!”
晒谷场上顿时响起一片欢呼。
几个小媳妇当场就扯着纳斯塔霞的袖子要报名。
老太太们围着缝纫机摸个不停,连最稳重的老把式都凑过来看稀奇。
小孩子们围着铸铁底座转圈。
有个胆大的半大小子伸手去摸皮带轮,被他爹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
“别乱摸,摸坏了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日头爬上粮囤时,缝纫机被六个壮劳力抬着往林川家送。
机身太重,压得扁担“吱呀”作响,汗水顺着抬杠人的下巴往下滴。
缝纫机被郑重地抬进堂屋。
纳斯塔霞在针盒里垫了块红绸,林川特意打了盆井水,把每个零件都擦得锃亮。
这可是个好东西。
可以在生产队开个缝纫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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