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大笑间,船身忽然剧烈颠簸。
我一把抓住差点滑倒的郑弈,他腕上那串灵隐寺求来的平安珠硌得我手心生疼。
齐朝暮倒是稳如泰山,还顺手捞住我俩,说瞅见没?这就叫定力。任凭风吹雨打,我自闲庭信步。
只听阿龙在驾驶舱吆喝:“过暗礁区喽!都抓稳咯!”
话音落,小船仿佛一片树叶,跌落在狂风中,被迫起舞。
郑弈缩在角落,脸色发白。
我忍不住心疼他。其实,我们第一次来探海底墓,坐的是八风不动的考古大船。大船开得特别稳,就跟缩小版泰坦尼克号一样。郑弈如果坐那种船,他应该是不用遭这种罪。
但齐师傅对寻求刺激有一种天然的执念。这回出海,齐朝暮点名要体验这种“大风大浪”的感觉,所以这次我们也选择了速度较快的船。
我蹲到郑弈旁边,关切地问他晕不晕。我计划在返航的时候,另外安排大船来接他。
郑弈却摇摇头。说他不是晕,而是害怕。
“师傅,讲讲您最悬的那次呗?”我立刻提高嗓门,让齐朝暮讲故事转移郑弈注意力。
齐朝暮看看郑弈可怜兮兮的小脸,也心里不痛快,赶紧讲个故事:“九八年,永定河故道。有帮倒斗的用金属探测仪找着个辽代将军墓。我扮成收旧货的,拎着蝈蝈笼子跟在他们后面盯梢,就这么周旋三天三夜。”
齐朝暮突然压低声音,京腔里透出冷意,“最后摸进墓室那刻,你猜怎么着?主墓室居然有一口青铜棺材,上面还蹲着一只活的黑猫,眼珠子绿莹莹的,能当夜明珠......它嗷一声就朝我扑来!”
郑弈听得入神,连风浪打湿裤脚都没察觉。
等齐朝暮的惊悚故事讲完了,船身也慢慢平稳下来。
“到咯!”阿龙扯着缆绳探头,“几位领导,这片海底就是七八座沉船墓。我记得前段时间,张警官追踪的那些海捞货,源头就在这!”
我点点头:“很好,给老张他们发个信号,通知其他线人做好接应准备。我们继续往前吧。”
海底墓穴还在前面。
又向前行驶大约半小时,三艘海警船突然划开雾霭,与我们擦肩而过。
一见到我们的船,这三艘海警船不仅没有减速打招呼,反而加快速度,变成一个三叉戟形状,迅速包抄向我们后方。舰首破浪形成的白色航迹,如同斩向深海的利剑。
郑弈回头看看他们,又疑惑地问我,这些海警船为什么会和我们背道而驰,走完全相反的方向呢?
“因为他们还有别的紧急任务。”我带郑弈回到船舱,也递给他一只耳机。
通过耳机,我们可以全程听到老张那边追缉文物的动静。
他们今天的主要任务,是与一群急于出手“海捞货”的盗墓分子假装交易,等海警船抵达,再将他们一网打尽。
我们西海地区地理情况特殊。有些盗墓分子至今还保存着“浪里验宝”的老传统。简单来说,就是不能在陆地上出手古董宝贝,而要在行船上敲定价钱。
老张这回带着他的徒弟,也体验了一把当“卧底”的感觉。他们顺从盗墓分子的意思,带几名便衣登上贼船,以身入局,假装要买卖文物。
同时,老张也全程佩戴耳机,方便我们这边指挥。
我和郑弈听见,那边先是有人扯开嗓子,用西海话大声喊:“欲去讨海啦!”
又听一声轻笑,有人用西海话接茬:“放心,保证比三月十五赶海还热闹嘞!”
我跟郑弈解释说,这句话里的“三月十五”和“热闹”,就暗指埋伏在二十海里外的三艘海警船。
不一会儿,对面出现一个凶巴巴的声音。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我就明显感觉那人是个狠角色。他操着西海话,冷哼一声:“先验货!”
话音刚落,就听那边甲板上面传来咕咕咚咚的动静,似乎是有人把什么大件儿搬上船了。
尘埃落定。有人介绍说,这是西周早期的青铜尊——上面还有铭文!
我们又听见老张的声音:“这铭文笔画太规整,倒像是电脑字体——怎么,敢拿拓片描的假货糊弄爷?”
耳机里面啪啦一声,也不知是掀桌子还是砸器物。似乎谈崩了。
我余光瞥见郑弈一直听得很认真,很紧张,现在更是忧心忡忡,他盯着我,仿佛在问接下来该怎么办呀?
我笑着按住郑弈的手,说别急,他们都不是傻子。他们现在还没有开始交易呢。他们都在试探。
果然,耳机里一片缄默的气氛。双方僵持一会儿,就听之前那个凶巴巴的声音主动示好。说:“莫生气啦!好货在另条船,跟我们来。”
老张那边也给我发了消息。意思是要开始动手了。我们先是听见那边有人用临高话惊呼:“东北方有黑云!”——这是我们提前约定好的暗号——暗示着海警船已经完成合围。
老张也开始顺势嚷嚷:“要变天就赶紧的!爷可不想喂龙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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