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育良家中的大门缓缓打开。
这就是省W三把手的家。
复式客厅的挑高空间显得格外大气。
只是死板的红木家具又让这里凸显压抑。
随手可见的绿植尽量增加着这里的生机。
唯有一对儿绿松石狮子摆在边几上，极力彰显主人的权柄。
这就是高育良的家，不如想象的豪华，但是论庄重威严，绝对无出其右。
陈正泽极力掩盖着心中的好奇。
他很清楚今天是一次交易，而不是到这位省W三把手家中拜码头。
绝不能被高育良轻易压制。
高育良也是这么想的，他知道自己肯定无法轻易拿捏陈正泽，但是如果能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有价值的信息，自己就算胜利了。
所以，在与陈正泽的博弈中，利用好自己身居高位的优势，将是决定成败的一招。
这时，高育良从阁楼上缓缓走下来。
“老师！”祁同伟说着就去凑上前去。
正常情况下，陈正泽也应该上前问好。
毕竟高育良的职务自己大的不是一星半点。
但陈正泽突然留了个心眼。
这不对！
事情应该不是这样的。
主动上前请安合情合理，但是别忘了，自己可是高育良请的客人。
正常来说应该主人先要打招呼才对。
“高书记好”这句话，一定是要等到对方先开口，自己才能说。
所以，高育良这个老狐狸，自己跟他的博弈现在已经开始了。
自己不但要保证自己的咖位不输，还得保持得体的言行。
真想在这次博弈中占得先机，那就必须不卑不亢。
高育良一步一步下楼梯，这份威压已经向自己袭来。
陈正泽眼神四处流转，发现了门口的鞋柜。
对！换鞋，装作没看见！
高育良下楼足足用了三秒，陈正泽就这么装作找鞋也用了三秒。
直到祁同伟用一句话，打破了这种诡异的气氛。
“老师，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就是省厅装备科长，陈正泽！”
高育良轻瞥了祁同伟一眼，他知道这个话锋留的不好。
正确的方式应该是向陈正泽介绍自己。
不过话锋都丢过来了，自己接下便罢。
“小陈儿，是吧？您好！”
“高书记您好，我叫陈正泽！我不知道穿那双拖鞋……”
这个故意留下的破绽，让高育良会心一笑。
这个陈正泽反应挺快，确实有点儿东西。
“不用换，你看同伟也没换”，高育良和蔼的说道。
“正泽兄弟不用拘谨，你就进来吧，高老师都说不用换了！”
他拘谨了吗？
高育良用余光再次看了一眼陈正泽，转身来到客厅的沙发上。
第一回合陈正泽险胜，但是高育良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
第二回合将是这无比重要的“饭前会议”。
“小陈你抽烟吗？”，高育良递上来一根烟。
要知道，高育良问的是“你抽烟吗？”，但动作上给人的错觉却是“拿去抽！”
又是一个关于不卑不亢的考题。
陈正泽的视线没在烟上，而是看着高育良。
从容的说道：“平时不抽，但是紧张的时候，就会抽一支放松一下”。
高育良问道：“那你现在紧张吗？”
“在您的家中做客，我能不不紧张吗？”
高育良眼看着陈正泽把这支烟单手拿到手中。
紧接着另一手拿起打火器，给自己点上。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不得不说，陈正泽的表现出乎自己意外。
原本以为陈正泽是会是双手接过，再配合一套“吉时贵人好烟”的客套话。
没想到陈正泽的表现更加从容，不但让自己感受到了对方的敬畏，还让这种敬畏瞬间活跃起氛围。
于是高育良也咯咯笑起来。
透过笑声，陈正泽能清晰的感知到他的真诚。
儒雅睿智和诡辩大师，其实就是一个意思。
只不过不同立场的人，评价的结果却大相径庭。
或许被隔在“成见”这座大山的人，不仅仅是祁同伟，还是他的恩师高育良。
高育良深吸了一口，眼光注视着烧红的烟丝。
开口说道：“其实我们都知道抽烟伤身体，但是又无法拒绝它给我们带来的快感，哲学家们曾经说过，抽烟既是‘自我毁灭的诗意’，又是‘对抗虚无的起义’，是自由和沉沦的永恒角力”。
嗯~这话对味儿。
这才是辩证法玩到极致的诡辩大师。
不用说，经典的智斗环节开始了。
你跟我玩古典哲学，我就得跟你玩流行热梗。
“高书记，我们的改革开放可以说是浩浩荡荡，每个人都身处洪流之中……”
高育良：？
“我们研究一件事物，必须结合我们的国情，聊抽烟就不能不聊烟草经济，我们一年的烟草税高达万亿，这和一年的国防军费差不多。
所以嘛，我抽的不是烟，是航母的螺丝钉，抽烟等于造舰功德+1，点烟就是为祖国海军添砖加瓦！
用辩证法来总结，抽烟伤害身体，但给我们带来安全！”
高育良眼中不禁露出一抹精光。
原本他以为自己抛出高深理论，便可以试探出陈正泽的理论功底的深浅。
没想到，这小子竟然用段子一般的语言，把高深的理论轻松掌控。
最为可贵的是，一句“抽烟伤害身体，但给我们带来安全”再次把话题升华。
自己当过那么多年的老师，自然知道“深入浅出”的背后的功力，学习、消化、打碎再重组，这里面每一个环节蕴含了工匠一般的巧思，这才是思辨的最高境界！
刚才的东西都是试探。
现在自己要问一个准备已久的问题。
这个问题考察的并不仅仅是认知水平，甚至还涉及个人立场。
他需要陈正泽给出一个清晰的答案。
“正泽，刚才你说的很好，与其说烟这个东西是纠结矛盾的，不如说它是辩证统一的，换个词来说，就是功过相抵……”
话说到一半，高育良眼光突然流转到祁同伟身上。
“同伟，你也抽一根啊！”
“老师，我抽这个！”祁同伟从兜里掏出一根高希霸。
这种不寻常的说话节奏，立刻让陈正泽警觉起来。
功过相抵？
高育良是在寓意祁厅长吧？
这才是今天的核心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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