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门缝渗出丝丝缕缕如冰般寒凉的雾气,那股寒意仿佛能顺着人的毛孔直钻心底。燕昭缓缓凑近,右眼刚小心翼翼地贴近裂隙,刹那间,仿若有十万道尖锐的视线,从黑暗深邃的无尽之处如闪电般回射而来。那冲击力如此迅猛,他的虹膜瞬间便爬满了如蛛网般密布的血丝。然而,此刻倒映在他眼中的并非门后那未知的景象,而是一片让人毛骨悚然的无数青铜镜面。
在这些冰冷的镜面之中,站着一个个不同装束的自己。有身披重甲、手持利刃,周身散发着凌厉杀气的战神模样;有身着龙纹蟒袍,头戴冕旒,尽显王者威严的帝王之姿;甚至还有在青丘那热闹非凡的婚宴上,醉眼朦胧,脸上洋溢着幸福笑容的新郎官形象。
“这是......”燕昭满脸震惊,下意识地伸出指尖,刚轻轻触及那冰冷的门板。就在这一瞬间,仿佛有一股神秘而邪恶的力量在操控,十万面铜镜竟同时整齐划一地转向。所有镜像的瞳孔陡然收缩,那眼神冰冷得如同千年寒冰,紧接着,他们的右手以一种诡异的整齐动作,齐刷刷地摸向腰间。可那里悬挂着的,并非燕昭平日里赖以战斗的葬龙剑,而是一把缠满了破碎婚契残页的青铜匕首。
当第一滴冷汗顺着燕昭的下颌缓缓滑落时,十万个镜像像是收到了某种统一的指令,突然同时露出了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诡笑。寒光一闪,只见三百六十道血线在他们的腕间同时如绽放的血色花朵般出现。
“弑己者生......”
诡异的是,那一颗颗血珠并未如常理般坠落地面,而是悬浮在空中,渐渐凝聚成散发着诡异光芒的咒文。每个镜像腕间血线流淌出的鲜血,都在虚空之中书写着相同的谶语,那笔锋处迸发而出的点点星火,瞬间点燃了青铜门表面那原本就透着神秘气息的饕餮纹。燕昭只感觉太阳穴突突地剧烈跳动,仿佛有一把重锤在他的脑海中不断敲击。就在这时,他眼睁睁地看着最年轻的那个镜像开始融化——那身着青云宗道袍的少年躯体,如同被高温炙烤的墨块,缓缓化作浓稠的血墨,在那谶语的末尾添上了一个扭曲得让人胆寒的感叹符。
一直安静待在鞘中的葬龙剑,像是感受到了这股邪恶力量的威胁,突然发出一阵激昂的龙吟。剑柄处那原本神秘的饕餮纹,竟像是活过来了一般,裂开七张狰狞的利口。燕昭还没来得及伸手握住剑柄,那锋利的剑锋已自行化作一道凌厉的剑气,如同一把利刃,瞬间斩断了他与门缝之间那诡异的视线连接。剑气所扫过的地方,十万镜像如同被高高抛起又狠狠摔下的琉璃盏,纷纷迸裂破碎。然而,那些飞溅的碎片却并未就此消散,而是在空中以一种奇异的轨迹重新组合,渐渐形成了一幅巨大而神秘的北冕星图。
“铮!”
一声尖锐得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从剑身传来。燕昭急忙低头望去,只见葬龙剑的剑脊上,不知何时新增了七道触目惊心的裂纹。从这些裂纹之中,缓缓渗出金红如岩浆般的液体。这些液体刚一落地,便如同被施了魔法一般,迅速化作一朵朵绽放的青铜曼陀罗。而在那花蕊之中,竟传出初代青丘女帝如泣如诉的声音:“每道裂痕都是你亲手斩断的因果......”
就在众人还沉浸在这诡异至极的氛围中时,最恐怖的异变发生在星图的中央。只见十万镜像的残骸如同受到某种强大力量的牵引,迅速汇聚在一起,最终形成了一把散发着冰冷气息的青铜王座。王座之上,人影缓缓抬起头来——赫然竟是心口插着葬龙剑的萧天阙!这个“萧天阙”的每一片龙鳞,都像是一面微型的荧幕,正在放映着不同时空的死亡场景:有的画面中,他被那婚契匕首狠狠穿心,鲜血四溅;有的场景里,他正遭受噬宙虫无情地啃食,痛苦挣扎;甚至还有在三万年前那惨烈的战场上,被燕昭亲手持剑贯穿咽喉,眼神中满是不甘与绝望......
“看清楚了吗?”王座上的幻影缓缓抬手,轻轻抚摸着剑柄,龙血顺着剑槽缓缓滴落,在虚空之中又凝成了新的谶语,“你每斩一个自己,他就离死亡更近一步。”
燕昭的识海像是被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席卷,海量的记忆如潮水般疯狂涌入。他看到在第七百次轮回时,为了从死神手中救下萧天阙,自己毅然决然地自断心脉,那一刻,鲜血染红了衣衫,而萧天阙眼中的悲痛清晰可见;第三千次重生时,面对失控的龙族力量,他忍痛将龙族太子封入万年冰川,那冰寒之气仿佛透过记忆,让他此刻都不禁打个寒颤;直至上一次苏醒,在命运那无情的捉弄下,他竟亲手把婚契匕首刺入对方后心,那一刻,他的心也仿佛跟着一同破碎。所有画面走马灯般在他脑海中闪烁,而画面中的葬龙剑,裂纹数量都与此刻手中这把完全一致。
青铜门像是感受到了某种强大力量的召唤,突然开始剧烈震颤起来,发出的声响震耳欲聋。门缝中伸出无数缠满星轨的手臂,这些手臂粗细不一,有的纤细如少女的玉臂,有的粗壮如巨柱。手臂的掌心都刻着神秘的北冕烙印,散发着幽冷的光芒,正试图抓住空中飘散的谶语血珠。燕昭深知情况危急,毫不犹豫地挥剑斩断最近的手臂,那手臂断裂处竟喷出黑色的烟雾。可更诡异的是,断肢落地后竟迅速化作自己的模样,只见它捧着半颗仍在跳动的龙心,如献祭般虔诚地跪在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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