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门楣之下,那一排排颅骨灯盏在寂静中轻轻碰撞,发出细碎而又诡异的声响,仿佛是来自幽冥的低语。燕昭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就在这一瞬间,一滴温热且泛着奇异光泽的灯油,正笔直地朝着他的眉心坠落。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燕昭迅速侧身避让。那滴油滴在半空之中,竟诡异地凝成浑天仪状的星图。星图光芒流转间,映出了三千里外皇城太庙的景象——熊熊燃烧的幽冥鬼火,正顺着帝王血脉的脉络肆意蔓延,将历代君主的画像焚成一片片灰白的命符。每一张画像在火焰中扭曲变形,仿佛那些帝王的灵魂正遭受着无尽的折磨。
“别碰灯油!”萧天阙焦急的呼喊声骤然响起,只见他的龙尾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迅速扫向坠落的星砂。然而,即便他反应如此迅速,那看似微小的星砂,却如带着剧毒的暗器,将他身上的金鳞腐蚀出一个个蜂窝状的孔洞。在剧烈的疼痛中,萧天阙瞪大了双眼,他看见每一盏颅骨灯的眼眶内,都蜷缩着一条噬宙虫。这些虫体半透明的腹中,封存着的竟然是燕昭在不同时空的死亡瞬间。
画面不断闪过,有的场景中,燕昭被葬龙剑反噬,身体如同破碎的瓷器一般爆体而亡;有的画面里,他的心脉被青铜瘟疫无情侵蚀,逐渐僵化,生命的气息在一点点消逝;甚至还有一世,他被涂山月璃的婚契匕首贯穿咽喉,鲜血如注,眼中满是不甘与绝望。
就在此时,位于最中央的鎏金颅骨,如同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操控,突然缓缓转动。黑洞洞的眼窝,如同深邃的幽渊,精准地对准了燕昭。当灯芯爆出幽蓝火星时,燕昭清晰地看清了颅骨天灵盖上的刻痕——“天机历九万七千六百四十一”。这具属于天机阁主的头骨,七窍中流淌出的灯油,竟泛着龙髓般的金辉,混着星砂,渐渐凝成北冕星轨的纹路,神秘而又诡异。
“看够了吗?”颅骨的下颌突然毫无征兆地开合,溅出的灯油在地面上迅速凝成老者的虚影。只见天机阁主坐在轮椅上,缓缓碾过星砂。轮椅青铜扶手上的龙首雕像,此刻竟缓缓睁开了第三只眼,那眼中闪烁着的光芒,仿佛能看穿世间一切秘密。“每一盏灯,都是你轮回的墓碑,现在......该交香火钱了。”天机阁主的声音冰冷而又充满嘲讽,如同来自地狱的宣判。
燕昭心中涌起无尽的愤怒与警惕,葬龙剑瞬间出鞘半寸。然而,就在这刹那间,三千盏颅骨灯仿佛得到了某种指令,同时倾泻出灯油。粘稠的液体在空中迅速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每一根网线之中,都映照着一段段燕昭的死亡记忆。燕昭只觉靴底一紧,已被牢牢粘在地面。他艰难地抬眸,望见最近的一盏灯盏中,自己正被萧天阙的龙爪无情地剜心——那分明是初代龙侍献祭的场景,如同噩梦般再次重现。
“破!”涂山月璃心急如焚,九条狐尾如灵动的彩带般卷起婚契残页,毫不犹豫地掷向灯阵。燃烧的纸灰中,迅速浮现出青丘秘法的符文。然而,当这些符文触及灯油的瞬间,却如同泥牛入海,瞬间被同化成青铜枝蔓。枝蔓迅速生长,末端绽开的人面花中,传出凄厉的尖叫:“每世轮回,你都用我们的尸油点灯......”那声音中充满了痛苦与怨恨,仿佛来自无尽的深渊。
最恐怖的异变,发生在燕昭与中央颅骨对视满三息之时。刹那间,现世的东海突然掀起百丈血浪,仿佛海底有一只无形的巨手在搅动。龙宫穹顶那颗一直以来庇护龙宫的避水珠,竟毫无征兆地炸裂开来。幽冥火顺着海沟疯狂蔓延,所到之处,鲛人那美妙的歌喉瞬间被烧成焦炭。海底沉眠已久的龙族先祖尸骸,此时竟集体睁开了空洞的双眼,爬满青铜锈的利爪,毫不留情地撕开后辈的胸膛,掏出尚在跳动的心脏,投入那熊熊燃烧的幽冥火中。一时间,海底哀号遍野,龙族的鲜血染红了大片海水。
“喜欢这个祭品吗?”天机阁主虚影的手指,仿若实质般穿透燕昭胸膛,在他识海刻下星锁,话语中满是恶意与讥讽,“当年你用青丘狐尾做灯芯时,可比现在果断多了。”燕昭只觉脑海中一阵剧痛,仿佛有无数钢针在猛刺,那些被刻意遗忘的前世记忆,此刻如汹涌的潮水般疯狂涌入。
萧天阙目睹这一幕,心中又急又怒,逆鳞在此刻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光。龙血顺着鳞片纹路疯狂逆流,在空中渐渐凝成初代龙侍曾使用过的剜鳞刀。他怒吼一声,挥舞着剜鳞刀,朝着灯油丝线狠狠斩去。当刀锋斩断第三千根灯油丝线时,所有颅骨灯像是感受到了威胁,齐齐转向。灯焰中浮现出相同的画面——燕昭抱着萧天阙毫无生气的尸身,一步步踏入那扇青铜巨门,门后是九万盏等待点燃的新灯,场面无比阴森恐怖。
“原来...我才是最后的灯油......”萧天阙的龙角突然裂开,金色的龙血如雨点般滴落。每一滴龙血落下之处,幽冥火在现世便烧得更旺几分。他看见自己的倒影在灯油中不断扭曲,仿佛陷入了无尽的轮回。每一世,他都重复着剜鳞饲主的宿命。在最清晰的画面里,少年燕昭颤抖着将他的龙心放入灯盏,滚烫的泪珠在青铜灯台烫出“不悔”的焦痕,可即便如此,也无法改变这残酷的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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