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重感吞没意识的瞬间，谢燕感觉后颈被御苍生的锁链缠住。
下坠的狂风里，青铜旋梯上流淌的"无妄"血纹突然活过来，像无数条赤蛇顺着他们交握的手腕攀爬。
"别松手！"御苍生的声音混着锁链嗡鸣。
他后背撞碎三盏悬浮的青铜灯，幽蓝磷火炸开的刹那，谢燕看清了祭坛全貌——三十六根蟠龙柱环绕的圆形石台，每道凹槽里都流淌着暗红岩浆。
脚踝触地的刹那，谢燕右眼突然针扎般刺痛。
石化纹路如同活物钻进虹膜，在视网膜上灼烧出立体的青铜阵图。
她踉跄着抓住御苍生染血的袖口："东南震位，七步内必有生门。"
"你眼睛......"御苍生扣住她手腕的力道加重。
那些原本逆向蔓延的石化纹路，此刻正顺着契约印记倒流回谢燕指尖，在她掌心凝成半透明的青铜罗盘。
石壁炸裂声从头顶传来时，谢燕已经拽着御苍生扑向石台。
铁面鬼吏的玄铁斧擦着她发梢劈进地面，斧刃上密密麻麻的反噬符咒亮起猩红血光。
"鬼市护卫队听令！"铁面的青铜面具被祭坛幽火映出獠牙阴影，"缉拿契约叛逃者，生死勿论！"
三十六根蟠龙柱同时震颤。
碗口粗的青铜锁链从柱身蛇群浮雕口中激射而出，却在触及谢燕二人三尺外被金红交织的光幕弹开。
御苍生颈侧鬼差印记如同烙铁般发亮，他的判官笔尖正滴落谢燕掌心渗出的血珠。
"原来契约共鸣要见血。"谢燕舔掉虎口渗出的血渍，突然将染血的右手按在御苍生心口。
那些被熔岩映成赤金色的契约纹路，霎时顺着判官笔缠上他暴涨的金色锁链。
铁面挥斧劈砍的动作骤然凝滞。
护卫队制式锁链在触碰到金红屏障的瞬间，反噬符咒竟沿着铁索倒卷回他们掌心。
三个鬼吏惨叫着捂住灼烧的右手，指缝间渗出带着硫磺味的黑烟。
"石台！"御苍生的锁链绞住两根袭向谢燕后心的青铜链，"你左手边第三道凹槽，像不像河心石背面的饕餮纹？"
谢燕用膝盖顶着滚烫的台面侧滚半圈，熔岩流擦着她耳际没入石缝。
她摸到腰间锦囊里温润的河心石片，被石化侵蚀的右手掌纹正与石片产生诡异共振。
"接着！"御苍生甩出锁链缠住铁面劈来的第二斧。
金属相撞迸发的火星里，谢燕咬牙将石片拍进凹槽。
石化未尽的指骨发出瓷器开裂的脆响，却在她痛呼出声前被岩浆轰鸣吞没。
祭坛中央升起三尺玉柱，流动的熔岩在柱面蚀刻出《无妄天珠》四个古篆。
谢燕还未来得及触碰玉简，铁面染血的斧柄突然重重砸在屏障外沿。
"原来三百年前丢失的河心石钥，"铁面面具下的冷笑混着锁链震颤，"是被叛逃者藏进了活人魂魄里。"
护卫队的锁链阵不知何时变换了方位，所有斧刃同时指向祭坛穹顶的獠牙鬼面。
谢燕看见铁面被反噬灼伤的右手背，正浮现出与御苍生颈侧极其相似的契约纹路——只是那些纹路里涌动的，是浑浊的暗紫色血光。
铁面面具下的冷笑在祭坛轰鸣中裂成碎片。
谢燕的指尖刚触及玉简，脚下黑曜石地砖突然蛛网般龟裂，腥臭的怨气化作藤蔓缠住她小腿。
那些裹着腐肉的藤条表面浮出千百张扭曲人脸，啃咬声像极了饿鬼嚼碎骨渣。
"别碰那些獠牙！"御苍生的锁链绞住三根藤蔓猛拽，暗红血雾却顺着锁链倒灌进他掌心。
谢燕看见他脖颈处的鬼差印记突然翻转成青面獠牙的恶鬼图腾，判官笔尖炸开的金芒里混着黑血。
玉简嗡鸣着悬停在谢燕眉心。
无数记忆碎片如钢针刺入太阳穴——三百年前的月夜，御苍生还是银甲覆面的鬼将。
他跪在岩浆沸腾的祭坛前，将泛着金芒的珠子封入自己脊椎，血色契约纹路在谢燕前世尸身的腕间一闪而灭。
"原来天珠早被..."谢燕的喃喃被崩塌声打断。
铁面玄铁重斧劈开穹顶獠牙鬼面的左眼，硫磺味的岩浆雨倾泻而下。
那鬼吏腾空时甩出三枚青铜铃铛，炸开的音波震得谢燕撞上蟠龙柱。
"午时三刻！"铁面残影消散在裂缝中，"看看你们唤醒的是救世主还是瘟神！"
御苍生的锁链突然绷直。
谢燕转头看见他单膝跪在玉简投射的光晕里，咳出的黑血落地便化作蠕动的咒文。
那些反噬的纹路正顺着判官笔爬上他右脸，将半张面孔蚀刻成可怖的青铜鬼面。
"别看！"御苍生用染血的袖口遮住脸，左手锁链却精准缠住谢燕腰身拽离塌陷区。
三根蟠龙柱轰然倒下，他们先前站立的位置已被岩浆吞成赤红漩涡。
谢燕反手抓住御苍生手腕，触感冰凉如尸。
那些本该侵蚀她的石化纹路，此刻正疯狂涌向对方心口契约印记。"你在转移反噬？"她突然按住御苍生颈侧跳动的鬼脉，前世记忆里相似的触感让她指尖发颤。
御苍生偏头躲开她的注视，判官笔尖挑破自己左手腕。
黑血洒在玉简上的刹那，三十六道锁链同时从祭坛底部破土而出，在半空交织成金色牢笼。"抓紧！"他染血的手掌覆上谢燕手背，带着她将玉简重重按进岩浆漩涡中心。
地动山摇间，谢燕看见御苍生后背浮现出半透明的金色珠影——正是记忆里那枚被封印的天珠。
珠体表面细密的裂痕中，隐约有暗紫色雾气渗出，将笼罩他们的金红屏障腐蚀出蜂窝状孔洞。
"出口在..."御苍生突然剧烈咳嗽，锁链拽着谢燕撞向正在闭合的裂缝。
她后颈溅上温热血滴，抬头只来得及看见御苍生被鬼面覆盖的半张脸——那青铜纹路下的瞳孔，分明凝着一簇决绝的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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