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漻川问:“林淮,你是怎么死的?”
林淮正仰倒在青石板上,眯着眼,躲穿过林叶缝隙的阳光。
沉默了好一阵,林淮才说:“我还以为哥哥永远不会问呢。”
他对着太阳,拿起一片柿子叶,看来看去。
“什么时候才到秋天,”林淮弯起眼,“我给哥哥摘柿子吃。”
柿子那么甜,哥哥吃了肯定会高兴。
林淮忽然捉住季漻川的手,十指相扣,指尖摩挲过季漻川的手背。
“又瘦了。”
他喃喃问:“我养的不够好吗?为什么你一直在瘦呢?”
季漻川最近照镜子也发现了,他开始消瘦、面容带病气,变得死气沉沉。
季漻川想这是饲鬼的后果,但没有对林淮讲。
反正他也不会听。
林淮抱着季漻川的腰,埋进他怀里,像在赌气:“我不管,你死了,也该是在我身边死的。”
“我会把你埋在我旁边,”他很认真,“哥哥,我们永远不会分开。”
季漻川从来没有回应过,只是温柔地揉揉他的脸。
他很清楚,不管外表多么悚然可怖,林淮实质都只是个小孩。
只有小孩子才会那么偏执,并且把永远挂在嘴边。
林淮每天都要亲季漻川好几次,季漻川起初有点烦,后来人就麻了。
他把跟林淮亲近当上班打卡kpi,虽然都是很麻烦的事,但起码林淮这边不会要求季漻川主动。
季漻川只是靠在床头,投下隐忍的、湿红的一眼,林淮就迷迷瞪瞪,缴械投降。
林淮有时候会埋怨:“哥哥,我好辛苦。”
季漻川心情好就逗他:“那换我来。”
他小脸咻一下就红,扭扭捏捏地瞅季漻川,好期待。
但是到晚上,又控制不住自己,每次都把季漻川弄得筋疲力尽,话都懒得说,由着林淮慢吞吞亲自己,像只馋猫。
所以季漻川一点也不意外,他会生病。
在夏天要结束的时候,他开始整日整日的咳嗽,也不太有胃口,整个人很虚。
毕竟人不如鬼,鬼有无穷的精力,季漻川却每天暗自焦虑——
我以后不会不行了吧?
林淮经常搞得季漻川怀疑人生。
每次季漻川觉得,这已经是底线了,但林淮总能打破他的预判,永远能让他大受震撼。
季漻川有极限。
而林淮的极限就是季漻川的极限。
林淮对季漻川生病很在意,不知从哪给他搞了一堆药。
季漻川好一阵,又病一阵,一通折腾下来,人更瘦了,把林淮搞得眼泪汪汪。
季漻川很无奈:“你哭什么呀?”
“不知道。”
林淮抽抽嗒嗒:“看哥哥难受,我觉得我心口也疼。”
他低头抱住季漻川,季漻川看着他乌黑的发和柔软的侧脸,垂眸不语。
那天下了雨,天气特别凉,晚上,有萤火虫窜进来到处飞。
头顶的月亮圆圆的,季漻川坐在青石板上借着月光看书,林淮就偎在他旁边,玩他的头发。
气氛很好,季漻川有点困了,就睡着了,醒来时,林淮在亲他,莫名用力,他身上很疼。
林淮嘀嘀咕咕一阵,季漻川没听清,问了他一句。
他就一下子哑了,乌色眼瞳一眨不眨地望着季漻川,手指划过季漻川的眉眼。
“哥哥,”林淮呆呆地问,“为什么你这么漂亮?”
季漻川说:“是你见识少。”
林淮说:“哥哥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也是我最喜欢、只喜欢的。”
林淮嘴甜,又爱撒娇,每天都要说好多好多情话,还特别真心实意,很能让人开心。
季漻川亲亲他的脸,他配合地仰头,只是一个浅尝即止的吻,就让他又露出那副轻飘飘、迷迷瞪瞪的小模样。
林淮下巴靠在季漻川肩上,忽然说:“哥哥,你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
季漻川一愣:“不知道。”
他牵着季漻川的手,按在身下那块青石板上,轻声说:“我是死在这里的。”
十一二岁的时候。
林老爷把林淮当鬼养,所以林淮几乎没见过太阳。
他被关在屋子里,四面都蒙上了黑色的布。
为了防止他逃跑,也为了引渡无名氏的阴气,他从小手腕、脚腕就戴上了木镣铐。
那是林老爷和李赛仙拆了无名氏的棺材板做的,不知为何凉得惊人。
林淮小时候,一戴就会哭,嚎得林老爷烦了,就找来青绸带给他拴在手上。
其实没有用。但他会紧紧抓着那青色的带子,这是他拥有的最柔软、最鲜亮的东西。
林淮每天晚上,都会被拉出来,捆在青石板上“晒月亮”。
他会冷,会觉得孤独和害怕,会哭。
可是无论他叫得多么大声,这个地方都没有第二个人出现过。从来没有。
那些玉佛,从无名氏墓穴中拿出来的,原先只是像木镣铐一样,为他引渡阴气。
而不知何时起,他变得越来越阴沉,那玉佛也就成了一把锁,紧紧拴在他腰间,关着他身周浓郁得要逸散出去的阴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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