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唱起了那天在奉天火车站慰问演出时唱的《天使的翅膀》,清澈的童声,在铅灰色的天空里,向四面八方漫延。
落叶随风将要去何方
只留给天空美丽一场
曾飞舞的身影,像天使的翅膀
划过我幸福的过往
爱曾经来到过的地方
依昔留着昨天的芬芳
那熟悉的温暖,像天使的翅膀
划过我无边的思量
相信你还在这里,从不曾离去
我的爱像天使守护你
若生命直到这里,从此没有我
我会找个天使替我去爱你
……
在天使般的歌声里,站在墓园大桥上的《禁卫军报》战地记者孙刚,把镜头对准了整个北区墓园,张紫云爷孙俩,于若雪和杨小芋,也被镜头框了进去。咔嚓、咔嚓……只拍到第三张,就听到了胶卷用尽的机械声。今天,为了拍这场葬礼,他用掉了全部的十五卷伊士曼胶卷。
孙刚注视了一会儿北区墓园,近五万座墓碑,仿佛是五万名禁卫军战士傲立在风雪之中,只有站在这里,才能深刻领悟,军人,这个身份意味着什么。
抬手拭去脸上的泪水,孙刚背起巨大的双肩背包,迈着沉重的脚步,向着南区墓园的边角走去,那里有自己的弟弟孙盈,明天就过年了,给弟弟送钱去。
不知什么时候,细雪变成了鹅毛大雪,地上已经铺了厚厚的一层,踩在上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透过重重雪幕,一个隐约的身影渐渐地清晰起来,一个女人在每个墓碑前短暂的停留,放下了什么,看来和自己一样,也想在年前过来看看。
孙刚背着沉重的双肩包,踩着厚实的积雪,终于来到了南区墓园的一角。这里的墓碑上都有一句相同的碑文“禁卫军总参谋部作战参谋”,然后就是烈士的姓名,没有其它。
孙刚也认出了这个女人,是徐良烈士的妹妹,至于名字……他倒是主动问过,但人家根本不愿意搭理他。
孙刚注意到,眼前的“禁卫军总参谋部作战参谋”的墓碑,不再是当初的42座,而是多了几倍多。每一座墓碑前,都放着一份对折了两次的1月21日的《禁卫军报》。头版头条,超大号字体,霸占了整个版面,完全相同的三句话:日本满洲军全体投降,日本满洲军全体投降,日本满洲军全体投降。报纸上还放了一盒软包的“胜利日”香烟。
孙刚在心中感叹“真的是大手笔啊!如果不是放在这里的墓碑前,否则他肯定毫不犹豫地捡走了。”
这款“胜利日”香烟,是朝阳卷烟厂专门为了奉天防线反击战胜利而研发的一款全新香型的混合型香烟,定价和大凌河相同,十分的亲民。广告词更是直接——和所有烟民一起分享胜利的喜悦。一经上市,立即笼络了无数的年轻粉丝,孙刚也是其中之一。
孙刚十分眼馋地看了好几眼,然后才放下沉重的双肩背包,从里面掏出了十几瓶35度的朝阳纯白酒(纯酒精勾兑,酒精+蒸馏水),还有五条大凌河香烟。
孙刚双手合十,惭愧地说道:“对不住了兄弟们,事先不知道又有新的兄弟们住进来,东西没带够,大伙互相匀一匀,下次一定带足了。”说完,拆开整条烟的包装盒,在每座墓碑前,放一盒大凌河香烟,只放了五十座墓碑。
回过头来,又抱起几瓶朝阳纯白酒,直接拧开瓶盖,一边走,一边往墓碑前撒下去:“那边没有战争,应该也没有军队里平日禁酒的规矩,大伙放量喝吧!等清明了,我推小车来,让大家随便喝。”
已经放完报纸和香烟的徐梅,定定地注视着孙刚,看他一边走,一边念叨,一边往墓碑前倒酒,冷艳的脸上,滑过一丝淡淡的笑意。直到孙刚倒完最后一座墓碑,也走到了徐梅近前。
“这么巧,又遇上你了。”依然是孙刚主动开口说话,一脸的热情。
“听铁山叔说,你来过多次。”徐梅的声音不冷不热。
“也不是,一有好消息,我就想过来告诉他们。”孙刚扭头看了一眼新增加的墓碑,说道:“最近没来,没想到又增加了这么多。”
“这115人,都是最近一批调查确认结束的,两周前安葬在这里的。”徐梅淡淡地说道。
“还有吗?”孙刚问。
“还有26人,还在做最后的调查确认,也快了。”徐梅回答:“不过,以后肯定还会再增加,斗争很残酷。”
“我会经常来看望他们的。”孙刚轻轻点头,突然又郑重地说道:“孙盈的事,我也告诉了父母,今年清明,他们也会来。”
徐梅扭头看向远方,天地间一片苍茫,自己的父母又在何方,从小和哥哥相依为命,她也想有父母,哪怕知道父母的坟在哪里也好啊。
徐梅直接走了,什么也没说,倩影在雪幕里渐行渐远,直至消失。
孙刚回到孙盈的墓碑前,点燃了纸钱,一些孙盈爱吃的东西,也扔进了火堆里。对着墓碑家长里短的唠叨了好一阵,最后告诉弟弟:“咱爹和娘,清明时,会来这里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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