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像河滩上被冲刷的卵石,一天天圆润光滑地滚过。岩山部落的空气里,那股因神迹而起的、紧绷的狂热,渐渐沉淀为一种扎实的、充满干劲的生机。
林乔的山洞角落,堆放的东西渐渐多了起来。不再是单一的失败品,而是有了清晰的分类:几个按照她“手斧”思路改良、绑缚得更结实、形状也更符合发力习惯的石斧;一摞大小不一、但都初步成型的藤筐,甚至有一个尝试着编出了提手;还有几个陶罐,胎体依旧厚重,但形状明显规整了许多,有一个罐子口沿,还被精心抹平了一圈。
进步是肉眼可见的,虽然缓慢,却带着一种自内而外的生命力。
这天下午,林乔正看着桑带着女人们尝试用更细的藤丝编织渔网——这想法源于林乔某次在河边,随口提了句“水里的鱼,用网或许比用手抓容易”。说者或许无心,听者却奉若神明,立刻投入了实践。
就在这时,老猎人岩带着两个年轻猎人,扛着什么东西,脚步沉重而快速地走了过来。他们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激动、困惑,甚至是些许不安的神情。
“神女!”岩的声音因为急促而有些沙哑。他示意同伴将肩上的东西放下。
那是一只体型颇大的野羊,脖颈处有致命的穿刺伤,显然是狩猎的成果。但吸引林乔目光的,不是这猎物本身,而是缠绕在羊角上、几乎将羊头完全覆盖住的东西。
那是一种藤蔓,与她教给女人们编织的藤条截然不同。它的颜色是一种诡异的、近乎墨汁般的深紫近黑,叶片肥厚,表面布满扭曲的银色脉络,在阳光下反射着油腻的光。更奇特的是,藤蔓上零星点缀着几颗果实,有婴儿拳头大小,表皮半透明,能隐约看到里面包裹着仿佛在缓缓流动的、粘稠的暗红色浆液。
一股浓烈的、甜腻中带着腐朽气息的异香,随着野羊被放下,扑面而来。
林乔下意识地蹙起了眉。
“神女,这东西……邪门!”岩指着那黑色藤蔓,语气凝重,“我们是在北面那片老林子的边缘发现这头羊的,它就倒在几丛这种怪藤中间,像是被缠住闷死的。我们割开藤蔓想把羊拖出来,结果……”
他伸出自己的右手,手掌和手腕上赫然布满了细密的、如同被无数小针扎过般的红点,有些地方已经红肿起来。“碰到这藤蔓的地方,又麻又痒!像被毒蚁群咬过!”
他身后的年轻猎人也心有余悸地点头,展示着自己手臂上类似的红痕。
林乔的心微微一沉。她看向那诡异的黑色藤蔓,视野中,007的辅助系统已经自动启动,给出了冰冷的标注:
【未知物种,数据库无匹配记录。检测到高浓度生物碱及神经毒素成分,接触性毒液,具强烈致敏性与麻痹效果。果实成分未知,能量反应异常,危险性:高。】
未知物种?能量反应异常?
林乔的目光落在那些半透明的果实上。连007都无法识别?
“这东西,以前没见过?”她问岩。
岩肯定地摇头:“没有!北面那片老林子,我们很少深入,里面邪乎得很。但这怪藤,绝对是头一回见!它长得太快了,几乎是一夜之间,就缠住了那片坡地!”
这时,桑和其他女人也被吸引过来,看到那诡异的藤蔓和岩手上的伤,都发出低低的惊呼,下意识地后退几步,脸上露出恐惧。
“是诅咒!一定是山神的诅咒!”有人颤抖着低语。
“它缠死了羊,还会缠死人的!”
恐慌的情绪开始像水渍一样蔓延。
林乔没有理会那些窃窃私语。她走近几步,避开藤蔓的直接接触,仔细打量着。那甜腻的异香更浓了,让她有些头晕。她注意到,藤蔓被猎人用石刀割断的地方,正渗出一种粘稠的、同样是暗红色的汁液,滴落在泥土上,发出轻微的“滋滋”声,周围的草叶迅速枯萎发黑。
腐蚀性?!
这东西的危险性,远超她的预估。它不仅有毒,还可能具有侵略性极强的生长能力。
岩山部落周边的环境,正在出现不可控的变化。这未知的黑色藤蔓,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把这羊处理了,肉深埋,不要吃。”林乔果断下令,声音清晰地压过了周围的嘈杂,“碰到藤蔓的人,立刻用大量清水冲洗伤口,反复冲洗!桑,去把我之前让你们收集的、那种叶子边缘有锯齿的止血草捣碎,给他们敷上。”
她的镇定和清晰的指令,像一块巨石,暂时压住了涌动的恐慌。岩和猎人们立刻依言行动,桑也赶紧带人去取草药。
林乔则站在原地,目光紧紧锁着那诡异的黑色藤蔓,特别是那几颗能量反应异常的果实。
纯粹的恐惧解决不了问题。这东西既然出现了,就必须弄清楚它到底是什么,有什么特性,如何应对。
她集中精神,不再是泛泛的观察,而是带着强烈的、要“解析”这未知威胁的意念,聚焦于那藤蔓,尤其是那颗离她最近的、半透明的果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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