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博州窑口,因为长安早在先帝最后一次出征前,就上折子询问了后续的赏赐等事项,所以早早就制定了每个月的烧制数量和次序,这份工作计划也是先帝过目批准了的。
因此新上任的全满,只能每日看着窑工们劳作,但凡他去插手,就会被全德以僭越先帝为由给推回去。
而至于玻璃烧制的方子,只要全满开口打探,全德就会要求其先去请示内监造,否则他是不敢同其一起私窥秘方的。
可请示的折子到了内监造后,就会被暂时压下,问就是新帝继位后,诸事繁多,一切先照旧烧制。
全满恨恨道:“先让你们猖狂这几日,等皇爷处理好前朝事,咱家就去告你们的状。”
长安知道这话后,也无不盼着前朝能早日事定,实在是如今想做些什么,都太过掣肘了。
作为儒家思想的典型代表,新帝的政策倾向以和善为主导,表现出了宽容与仁爱的特质。
太祖晚期的朝堂大清洗,建章帝在位那几年的动荡,以及先帝登基后的数次北征,朝臣们不说是提心吊胆的来上朝,也总是战战兢兢的,生怕出了什么纰漏。
可如今见新帝如此仁善,面上不显,其实心里都是庆幸的,可高兴了还没多久,即位刚十个月的新帝,就猝然驾崩了。
这个在监国期间,就能做到朝无废事,并在即位后又以“朝无阙政,民无失所”为治国理念,多行仁政的帝王,终究是留下了诸多未竟之事,溘然长逝。
给先帝守孝的白布还没摘下,这又死了一个皇帝,对朝臣们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这时大家都在庆幸,庆幸太子已定,且还是早早就接受了正统教育的,不会造成权力真空期的乱象。
不作乱是不可能的,朱长春匆匆登基之后,先帝时期被送去就藩的汉王,就多有狂悖大逆之言传来。
而被先帝封为定王的朱长墉,也曾在先帝的灵堂上大放厥词,直指先帝之死有异。
朱长春是匆忙即位不假,但他对脑生反骨的二叔和庶弟,一直心怀戒备,几日之间就做好了亲征平叛的准备,不至于事到跟前再应对。
但是在和长安谈及此事的时候,还是免不了有些怅惘。
朱长春:“自从皇爷爷靖难后,就再也不愿看到同室操戈的祸事了,否则后世之人,当如何看待我们这一家呢。”
长安:懂了,类似于“勿使朕有杀叔之名记载”。
毕竟这一次,朱长春面对的不只是叔叔,还有弟弟,哪怕是庶弟,那也是一个爹。
虽说在后世的评判里,帝王的加分项不是起得比鸡早,干得比牛多,帝王的减分项也不是杀兄囚父,而是文成武德,天下大治。
但站在当下,还是没有哪个帝王愿意背负这样的名声,大家都追求做个道德上没瑕疵的明君。
长安:“那就让汉王出面检举,圣上再行赦免好了。”
朱长春:“二叔都快魔障了,好不容易有朱长墉这个马前卒,怎么可能检举他呢。”
长安:“汉王那个人,无非就是觉得自己有治世之能,那就让他去治一治呗。”
朱长春看着长安,后者微微笑道:“陛下可以效仿周天子分封诸侯,也可遣汉使。”
周天子给各个诸侯分封的时候,可不是说先把地盘打下来,然后铺好路盖好房子,你吃饱喝足了就直接带着家人过去享福吧。
而是在大家打下天下后,他先把最好的中原一带占了,再在地图四面八方的未知地带画个圈,告诉对方这地方不错,分封给你了,你带着人去探索吧,打下来了你就是诸侯,但一定要记得给我朝贡。
那时候都能分封到哪里呢,能圈到离中原十万八千里的燕国一带,后来燕国中间空缺了九代人的历史,足足有两百余年未和中原有过联络,未尝不是一直在探索的缘故。
汉王如今只是口头叫嚣,一直在准备谋反的路上,但从未真的举起造反大旗。
朱长墉去鼓动他起兵,他也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所以长安提了这样的建议,比起最后被烹死,还是出去闯闯吧。
朱长春思虑之后,赞成了长安的提议,“但愿他不是个蠢人。”
汉王当然不是蠢蛋,他只是坏,可他做坏事也是为了获利,是想谋夺神器,不是脑子进水了,非得跟大哥一家子作对,净做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可朱长墉就不一样了,他属于是口口声声为了你好,却灵机一动,能置你于死地的蠢人。
因此在长安低调的赶往青州府乐安时,朱长春一如既往的厚赏安抚汉王,言说定是有人挑拨天家亲情。
汉王的封地也在青州府,且乐安与博州离得还不远,中间只隔了乐丘一县。
汉王前脚刚接到朱长春的厚赏,后脚就被长安摸到了书房,用长剑指着他的脖子,来了场亲切友好的会谈。
汉王听了长安的来意后,直接拒绝:“老子不去,这不就是流放啊,老子宁可造反死在宫里,也不会夹着尾巴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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