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难得的晴日。
原本说好今天要一起上街买东西的,可计划赶不上变化,腿瘸得更厉害的展信佳只能像只小猫一样揣着手坐在廊下台阶生闷气。
晴光疏斜,如碎金箔落在她眉梢眼角,拂过的微风携杂着清新透彻的雪意。
她苍白的面容覆着柔和的温光,低敛的眼睫被金光映得闪闪发亮,只是没精打采的,哭了一宿的眼尚还泛着棠红,瞧着楚楚可怜。
刚写完一副新对联的沈肃清取帕擦干手上墨渍,低叹一声,走到她面前。
他蹲跪下,目光担忧而真挚,透着讨好意味,语气再诚恳不过了。
“错了。”
展信佳哼了一声,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愤怒的扭过头。
于是沈肃清又起身绕到她面前,这次他俯身弯腰,修长有力的指节揉了揉她通红眼尾,紧接着牢牢捧住她的脸,不允许她躲开视线。
语气更真挚,带着哀求的意味
“真的错了,阿纸,同我说句话好不好。”
这话一听展信佳就不得不气急败坏的怒斥他了,她抬眸怒视,若不是腿脚不方便她真现在想给他来一下子,可恶啊,狡诈的大狐狸!
觉得他温润柔弱真是她这辈子上过最大的当!
“我也喊了一晚上错了怎么没听见你停下说原谅我??”
“这…岂能混为一谈。”
年轻的沈太傅心虚的摸摸鼻梁,可到底还是有几分理直气壮的底气,清咳几声,硬是装出了一副衣冠楚楚光风霁月的君子之姿。
“咳…许是昨夜雪下得太大了,为夫没听清。”
“哈?听不清那你还哄着我一直喊夫君,咳咳!呜呜呜我到现在嗓子还哑着呢。”
沈肃清面露心疼,原本略显倨傲的眉眼顺从的低垂着,漆墨色的瞳仁里眸光柔和,盛着碎金,潋滟颤动,反给人一种他也很委屈的感觉。
像只温柔忠诚的大型犬。
“阿纸你知道的,为夫从小就没了父母……
有些事实在没有人教过,所以可能学的时候会稍微有点儿出错,但这也无伤大雅……”
听着前面那句本来展信佳还有点心疼难过,气也消了点,可听到后面,她直接炸毛。
“无伤大雅?!你是无伤大雅了,我呢!我呢!!”
“好了好了,错了~不委屈了。”
向来洁癖喜净的沈太傅往她旁边檐下台阶上随意一坐,又将一旁的她揽抱进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膝上,在她背脊上安抚的一遍遍轻拍。
依偎着一同晒着冬季难得的暖阳,年岁轻缓,青年弯眸笑着。
“忽而想起一件事。”
展信佳本不想搭理他,可懒洋洋缩在他怀里晒着太阳实在安逸舒服得厉害,原本酸痛生锈的四肢都晒得暖暖的,她惬意的半眯着眼。
声音也困倦,含糊不清。
“什么事?”
“嗯…不知是哪个小姑娘从前还因为以为我嫌弃她的口水所以委屈大哭来着,还说讨厌我,可后来弄我一身的也不止是口水……”
沈肃清没有继续往下讲,因为怀里的阿纸已经怒气冲冲的伸手掐住了他的脸。
她拧着细眉,清澈眼神湿湿热热的,脸红得像是蒸锅里刚端出来的螃蟹,还冒着水蒸气,两颗微尖的虎牙可爱得不像话,咯吱咯吱磨着。
大有一副他敢再说下去她就会在这把他咬死的模样。
沈肃清没有躲,任她的手在自己脸上像揉面点一样胡乱捏着,甚至体贴的还凑了凑。
瞧着她气急败坏的模样,他眸底笑意更深,只觉心软得厉害,手掌轻轻从早上刚帮她清洗过的发丝间抚过,以指代梳,一下下顺着。
直至将她披散的长发全理好,拢在掌心,他这才怜爱的将脸贴近她,轻蹭。
他终于理解了书上所写的“耳鬓厮磨”。
望着面前的阿纸,只觉怎样都看不够,怎样都清甜,心脏软成了一团轻盈蓬松的云,浸泡在温暖的糖浆里慢慢融化着,满足感无以复加。
抵着她的脑袋,沈肃清低声喟叹。
“阿纸,我的。”
展信佳脸更滚烫了,手上推搡着他,可到底没有用多少力气,声音也软绵绵的。
“哎呀小沈大人好黏牙,你去贴对联呀!老是贴着我干嘛,烦人。”
虽然这间院子只是拿来暂住,但好歹也是两人一起过的第一个新年,仪式感还是要有的。
像窗花门神画像糖果坚果糕点酒水什么的都已经急匆匆的买好了,新衣服也裁了,只是门口对联的话沈肃清倒是觉得可以自己写。
被小姑娘催促着,他半晌才依依不舍的松开手,站起身。
展信佳正想着他走后自己还能再在这眯会儿,偷得浮生半日闲,没想到脚底一空,身体陡然失重,竟被直接提留着高高拎抱了起来。
这算什么,举高高?
在她生气之前,沈肃清及时的松了手,将她稳稳放落在地。
他指腹托着下颚,蹙眉,若有所思。
“总感觉咱们家阿纸似乎长高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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