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德心情很复杂。
像改变未来这种神的能力一样的存在,妹宝居然全拿来救人了!她自己本身好像根本就没什么欲望,只希望身边的人都能过得好。
而第三次机会,它隐约能猜到她会用在哪。
只是有件事它不知道该不该提醒她……
哎哟,算了,算了。
天朗风清。
青黛被云雾包裹,浅浅隐出层次分明的远山磅礴轮廓,几只野鹤长唳,振翼遥向云霄飞去。
不远处隐隐能听见三清道观古朴庄严的撞钟声,于山涧空灵回响,徐徐漾开清波。听着颇有一番涤荡神魂的清明感,令人精神为之一振。
展信佳没抬头,哼着不成调的小曲,继续认真走着脚下的路。
山路狭窄陡峭,多是悬崖峭壁,两侧怪石嶙峋,并不好走。可她轻快步伐却不曾放缓,满心欢喜,像是在赴一场迟到太久的约定。
有风盈来,她微湿的裙摆衣袂从开得锦簇的野花丛中摩挲而过,沙沙细响。
穿过林间,便是一片开阔的林涧山谷。
昨夜似乎刚下过春雨,茂郁草木皆沾着晶莹露水,略显湍急的溪流沿着长满湿润青苔的青石小道一路汩汩向下,最终汇入山壁下的清池。
池边,着藏蓝色道袍的小少年正俯身掬水洗着脸。
手掌中掬着的冰凉剔透水滴飞溅开,将他素白面容染上淡淡的清寒,他仰起脸,纤长眼睫低敛,抬指随意将湿发尽数捋上去,水珠便沿着滑动的喉结一路落进拢得一丝不苟的衣领最里。
与他隔着一条溪,展信佳停下了脚步。
“小沈道长——!!”
少女清凌凌的声音在山谷间反复回荡,惊起飞鸟,抖落青叶。
少年身形一怔,回眸疑惑的望向声音来源。
恰是四月雨霁后,竹枝青林中,着白衣青裙的陌生少女与他遥遥相望。
穿林而来的泠泠山风曳动她披散的墨发,她孑然伫立着,白净清稚的脸,清透若泉的桃花眼微弯,含着明晃晃的笑意,泛着温光。
见他怔住,展信佳便又加大了声音。
“小沈道长——你什么时候同我回家呀!!”
这是一句很奇怪的话。
至少在少年沈肃清心中它不应该出自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姑娘之口。
她…为何会认识他?
就在他怔神的这会儿功夫,少女已经拎着被打湿的裙摆涉溪而来,站在他面前。
沈肃清从未与女子有过这般亲近距离,便连忙往后退了两步,恪守礼仪。
他低眉敛目,仍是那张清隽的脸,眉眼衬着背景的远山青黛,透着一种圣洁庄重的疏离感。
“福生无量天尊。”
“哎呀,小沈道长真可爱,以前怎么也是个正经的小古板?我摸摸我摸摸~”
从前她的身高只到二十三岁的小沈大人的胸口往下一截,得努力仰头才能看见他的脸,可现在眼前这个小沈道长却与自己差不多高嘛。
展信佳心软得一塌糊涂,下意识就要上手,却忘了在这个时间点两个人还素不相识,少年迟疑的往旁边一躲,她便猝不及防扑了个空,手掌蹭在一旁粗糙的青石上渗出淡淡的红。
她还未反应过来,少年先慌了神,快步上前,蹙紧眉执过她的手仔细打量。
“可有事?”
展信佳没有缩回手,脸颊泛起两个梨涡,笑盈盈的专注望着他。
而后少年也终于察觉出略有不妥,局促的慌忙松开手,别过脸,寒白的耳尖泛起绯红。
“…是贫道冒犯了,抱歉。”
“好奇怪,明明你都不认识我,为什么这么紧张?”
展信佳好笑的问。
实际上沈肃清也不知道为什么。
在她身上看见伤,他的心脏便会一抽一抽的攥紧绞痛,不由得蹙眉揪心,意识里闪过几帧零碎的记忆,就好像早已刻进骨子里的条件反射。
彼时,两人并肩坐在溪边山石上,惬意的吹着幽谷中漫山过岗而来的微风。
她手上微不足道的伤已经以白帕包好,歪头望他,而少年正襟危坐,膝上端正放着一本摊开的《南华经》,垂眸敛目读得认真。
“你怎么不搭理人呀小沈道长,人家明明有好多话想跟你讲,你这样板着脸,我好难过的。”
身侧黏人的少女软声委屈撒着娇,湿漉漉的眸一眨一眨,眼睫颤如蝶翼,让人分外在意。
沈肃清翻页的修长指节一滞,薄唇抿紧。
“贫道与姑娘素不相识,姑娘还是不要开这种玩笑了。”
“那怎么能是素不相识呢,沈二狗,二狗哥?”
从她嘴里听到自己以前的名字,沈肃清顿时僵住,既难为情又错愕,不敢置信的抬头望她。
“你怎会知道!…”
而她仍坏心眼的眯眼笑着,好看的桃花眼弯成月牙,盛着澄澈的光。
“嘿嘿,二狗哥,其实我是你爹娘给你定下的娃娃亲啊!只不过你不记得啦~”
她本来只想撒个谎逗逗他,没想到少年一听这话,整个人身形都僵硬住了,以一种受到极大打击的茫然神情望向她,震惊得几乎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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