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雪积攒,深夜里如月流水。
上都正东二十里外祁县客栈,席掌柜困的直点头,他睡眼朦胧的瞥了眼大堂,有两个奇怪的客人。
一个看不清衣着和样貌,但气度不凡,不好招惹。
一个大和尚,慈眉善目倒是好相处,可他高深莫测,不能轻易去招惹。
佛家因果,常人怎及!
突然,大地发生了极大的震动,如一条巨龙,从远方轰鸣着到了眼前。
那动静,十分骇人。
席掌柜待动静停下,心仍在颤抖,他拍着胸膛做安抚,不经意扫了眼外面,心头浮上疑惑。
外面怎么黑压压的?
他到门边掀开帘子,呼啸的朔风吹的他连连后退,身子靠着柜桌,手颤抖的指着外面:“外面...外面……”
“督公,我来接你。”
这道声音隔着门窗进来,语气比这雪夜还让人寒冷。
门被全部推开,两个黑衣人进来,他们手上的剑柄挂着棉帘,静静等着。
“阿弥陀佛。”
一灯大师念了佛号,轻叹里几不可见的摇了下头。
周济摸不清沈清臣犯什么病,对一灯抱歉一笑,起身拉紧氅衣走了出去。
他一抬头,笑容凝滞。
浮雪于空乌沉,可远不及这连绵不尽的人。
如方才门口两个一样,他们黑衣遮面手持冷剑骑着骏马,密不透风的将这里围死。
火把突然被点亮,照出骏马明月的身影。
它的主人一身黑衣大氅,乌发湿成一缕,脸上一点表情都没,那双眼更是比夜还沉。
“你——”
沈清臣声音含着命令:“过来。”
周济觉得自己是不是脑子被毒傻了,他怎么有点没搞清楚状况呢。
他这么一迟疑,沈清臣却以为他不愿意,咬着牙一字一字问:“你要去哪?”
周济眯眼,这说话的德性……他冷笑一下:“你管我。”
沈清臣望着他,一语不发。
好长的寂静里,只有火油燃烧噼啪声和马儿鼻息声交替,黑骑训练有素,如此里一点声响都没。
旁边林子里,断枝接二连三被雪压断。
最终,是沈清臣下了马。
他走到周济跟前,周济气他刚才说话的样子,冷哼一声移开视线,连带身子都偏了。
“周济,你究竟当我是什么?”
这一声质问里,充满了怀疑和不确定。
“...嗯?”周济不明,可当他转头看到沈清臣满眼通红时,语气软了下来:“自然是爱人——”
“没有!”
“你从来都没把我当爱人,你根本就不爱我,不爱我。”
沈清臣近乎怒吼出来,他理智情绪如雪山崩塌,眼里除了周济再无其他。
周济被吓一跳,他扫了眼四周低声道:“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回去?你又想怎样骗我?”沈清臣扶住周济肩膀,低下头凑近看他眼睛:“你是不是,是不是觉得我很傻很好骗啊,嗯?”
周济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但向前一步主动把人抱住,他伏在沈清臣肩膀上说:“子谦,你冷静点。”
沈清臣揉着他后脑,想要把这人揉进骨子里,可又害怕他疼,连一点力道都不敢用。
“你若只是逗我玩,就请继续下去,不要半途而废。”
“我会很努力,很努力的……让你开心,让你高兴,只要你愿意,怎么样都可以,但就是不能离开我身边,一步都不行。”
周济拧眉,这都是什么啊?
什么逗他玩?什么半途而废?
“子谦,你听我说——”
“我不听。”
周济:……
姗姗来迟的二月,看到满客栈外的黑骑,声音都在抖:“我的主子,您可真是听话不听全呐。”
他有预感,这次回去后,他们几个要挨揍。
“周济,你给我听好了,”沈清臣捧着周济脸庞,自顾说:“你若自愿,我们便两情相悦皆大欢喜。”
周济眼皮发抽,贱兮兮问:“要是不愿意呢。”
“不愿意也没关系,我可以做那个恶人,给你手脚套上锁链,将你锁在身边一辈子,如此...也算是两情长久了。”
沈清臣指腹在周济手腕上摩擦,眼里越发幽深。
“咳咳。”
周济反手握住沈清臣的手,转身对出来的一灯大师露出个歉意的笑。
“见笑。”
沈清臣一怔,看看一灯大师,又看看周济:“你...不是要走?”
“走什么走,闭嘴。”
周济瞪他一眼,真是莫名其妙。
沈清臣这会儿,发现他好像误会周济了。
一灯大师念了句佛号,目光自沈清臣身上扫一圈,转而对周济说:“施主,老衲似乎真的输了。”
“是啊,我赢了。”
一灯大师道:“这是李施主临终前托给老衲的,如今可以交给施主了。”
周济接下信,一灯大师迎着风雪和朝阳,一路向东。
等人走后,周济扫了眼四周,不知何时黑骑已经无声退下。
他又抬头扫了眼客栈楼上看热闹的,一时乒乓声作响,很快又恢复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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