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房落成后的第三日,周祈荧起了个大早,准备开始砌围墙。
晨雾还未散去,她已经在屋后和好了第一堆泥。
两个大丫头也早早醒了,乖巧地跟在母亲身后递工具。
"娘,围墙砌好了,小鸡就不会跑丢了是不是?"大丫头仰着脸问,手里紧紧攥着一把比她手掌还大的泥抹子。
周祈荧擦了擦额头的汗,笑着点头:"是啊,以后咱们养一窝小鸡,天天给你们下蛋吃。"
日头渐渐升高,围墙的地基已经挖了大半。
周祈荧正弯腰清理沟底的碎石,忽然听见一声尖锐的呵斥:
"谁准你们往这边挖的?这明明是我家的地!"
周祈荧直起腰,看见隔壁李万松弟弟的儿子李茂才和他媳妇王氏气势汹汹地站在地基沟边上。
王氏双手叉腰,一张脸涨得通红。
"茂才哥,这地界是里正亲自量过的。"周祈荧放下铁锹,指着地上的石灰线,"我们绝对没有多占一分。"
"放屁!"王氏一口唾沫星子喷出来,"这明明往我家这边偏了三寸!当我们好欺负是不是?"
周祈荧的手指紧紧攥住衣角。
她知道李祢蕴在私塾,这两个人是专门挑这个时候来找茬的。
大丫头和二丫头被吓坏了,躲在母亲身后瑟瑟发抖。
"嫂子若不信,咱们可以请里正再来量一次。"周祈荧强压着怒气,声音却止不住地发抖。
"量什么量?"李茂才一脚踢翻周祈荧放在地上的水桶,"今天你要不跪下认错,这事没完!"
水泼了一地,溅湿了周祈荧的裤脚。大丫头"哇"地哭了出来,二丫头则死死拽着母亲的衣角,小脸煞白。
"娘,别跟他们吵..."大丫头抽噎着说,生怕母亲吃亏。
周祈荧胸口剧烈起伏,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知道自己一个妇道人家,若是动起手来肯定吃亏。
"跪啊!"王氏尖声催促,"怎么,建个新房就了不起了?敢占我们的地,今天非得给你个教训!"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怎么回事?"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
李浮生一袭青衫,面无表情地走来。
他的目光扫过哭成一团的孩子,最后落在李茂才夫妇身上。
"李先生..."周祈荧声音发颤。
李浮生弯腰捡起地上的地契扫了一眼,又用脚步丈量了石灰线的距离。
"线没错。"他最终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还往里让了半尺。"
李茂才脸色一变:"你算什么东西?这是我们的家务事!"
王氏也尖声道:"就是!关你什么事?一个外人少在这儿充大瓣蒜!"
李浮生丝毫不为所动,缓缓说道:“要是你们还是蛮不讲理的话,那还是找村长吧。”
李茂才的脸涨成了猪肝色,王氏还想说什么,被丈夫一把拉住。
"我们走!"李茂才恶狠狠地瞪了周祈荧一眼。
待他们走后,围观的村民也三三两两散了。
周祈荧蹲下身搂住两个女儿,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
"多谢先生..."她抬头想道谢,却发现李浮生已经转身离去。
傍晚时分,李祢蕴踏着暮色回到家中。一进门就看见周祈荧正在灶台前忙碌,两个丫头蹲在院子里玩石子,眼睛还红红的。
"听说茂才又来闹事了?"李祢蕴放下书箱,声音压得很低。
周祈荧翻炒锅里的青菜,铁铲刮得锅底"刺啦"响:"嗯,多亏李先生解围。"
李祢蕴的拳头攥紧又松开,骨节发出"咔吧"的声响。
他猛地转身就要往外走:"我去找他们说理!"
"别去。"周祈荧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到底是亲戚,闹大了不好看。"
她的手指因为白天干活已经裂了几道口子,粗糙得像树皮。
李祢蕴最终重重叹了口气:"明日我去找父亲说一声。"
"别去了。"周祈荧摇摇头,往锅里撒了把盐,"你父亲不会管我们的事的。"
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叹息,"围墙总要砌的。"
晚饭吃得格外安静。
两个孩子扒拉着碗里的饭粒,时不时偷瞄父亲的脸色。
李祢蕴的筷子在碗沿上敲出轻微的声响,眉头始终没有舒展。
第二日天刚亮,周祈荧就起来了。
她轻手轻脚地来到屋后,惊讶地发现地基沟里积的泥水已经被人舀干净了,工具也整齐地摆在一旁。
墙角放着一桶新和的泥,上面盖着稻草保湿。
她四下张望,看见隔壁李浮生家的院门紧闭,窗纸上映着晨读的身影。
接下来的日子出乎意料的平静。
李茂才一家再没来闹事,偶尔在村口遇见,也都装作没看见。
围墙一天天高起来,周祈荧带着两个丫头往墙缝里插了些碎瓦片防贼,又在墙根种了一圈野蔷薇。
"等开春,这些花儿爬满墙,可好看了。"周祈荧对两个女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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