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捏着金属片的手掌沁出冷汗，后腰的淤青还在隐隐作痛。
刘警员把警用面包车停在金鼎大厦后巷时，整面玻璃幕墙正映着拍卖会的鎏金请柬。
“丁哥，这西装三件套比我三个月工资都贵。”小刘扯着真丝领带，藏在袖口的微型记录仪闪过蓝光。
我对着后视镜调整假胡茬，镜中倒影突然裂成无数碎片——又是“洞察之眼”的预兆。
地下三层弥漫着檀香与铜锈混杂的气味。
戴着威尼斯面具的侍者递来电子叫价器，水晶吊灯在波斯地毯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那些看似随意的青铜器摆放角度，分明构成希腊字母Ω的变体。
“明代珐琅彩瓶，起拍价三百万。”孙拍卖师的鳄鱼皮鞋踏过展台，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像手术刀般划过我的假发套。
当那幅《星月夜》仿品被推上来时，空气突然凝固成胶质——画框右下角有枚硬币大小的灼烧痕迹。
视网膜开始不受控地颤动，世界褪色成灰白底片。
在“洞察之眼”的领域里，那幅油画正在分解成无数像素块。
颜料层下的纳米级划痕突然活过来，沿着梵高笔触游走出经纬坐标。
我踉跄着扶住展柜，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淌。
“赝品里嵌着北斗定位芯片。”我压低声音对小刘耳语，展柜玻璃映出孙拍卖师正在调试耳麦的动作。
突然有个醉汉撞翻香槟塔，飞溅的酒液在洞察视界里呈现诡异的荧光绿。
三个保镖呈三角阵型包抄过来，我抓起餐刀插进拍卖图鉴，刀刃精准卡住某页的防伪钢印。
警笛声撕裂夜幕的瞬间，孙拍卖师突然对着麦克风轻笑：“感谢丁先生为我们保管三个月前失窃的《塞纳河晨雾》。”展台机关翻转，那幅真正的莫奈真迹竟从我的座位下方升起。
闪着红光的防盗标签刺痛瞳孔，我摸向口袋——不知何时被塞进的磁卡正在发烫。
“别动！”二十把强光手电筒刺破黑暗，我举起双手时，瞥见二楼VIP室窗帘缝隙间闪过半张脸。
那道从眉骨斜贯至下颌的伤疤，和通风管道里赵老板的侧写画像完美重合。
审讯室的白炽灯管嗡嗡作响，我盯着单向玻璃上的倒影。
手铐在腕间勒出的红痕恰好组成Ω符号，证物袋里的校准环正在月光下缓慢转动。
当监控摄像头第三次转向特定角度时，我忽然想起柳思思缝合伤口时的低语：“犯罪侧写和法医解剖一样，要切开完美表象找暗疮。”
指腹摩挲着金属片内圈的螺纹，那些看似装饰的刻度在特定角度折射出微光。
我对着空气突然开口：“麻烦转告证物科，需要光谱分析仪在纳米级精度下的反光轨迹。”
走廊传来档案袋落地的声响，我知道今夜有人要睡不着了。
我任由手铐在铁桌上磕出清脆的响声，审讯室空调出风口积攒的灰尘正巧落在那叠现场照片上。
李队把烟灰缸往我面前推了推，火星在昏暗里忽明忽灭：“监控显示你是唯一接触过证物柜的人。”
“三号机位三点钟方向有0.5秒的雪花屏。”我用指甲划过照片里展台液压杆的阴影，“需要我提醒你们电梯监控同步率异常吗？”墙上的挂钟秒针跳动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当它第七次划过罗马数字Ⅶ时，证物室方向传来玻璃碎裂的声响。
小刘冲进来时领带歪斜得可笑，他手里攥着的光谱报告还在冒热气：“丁哥说得没错，校准环折射轨迹与北斗三号中圆地球轨道（MEO）偏移量完全吻合！”
我摸向耳后尚未消退的淤青，三天前赵老板马仔的钢管就是从这个角度劈下来的。
审讯灯将我的影子投在单向玻璃上，那些扭曲的轮廓正巧覆盖住李队腰间对讲机的信号灯。
当红色指示灯第三次在整点熄灭时，我突然伸手按住那叠拍卖图录。
“劳驾把第七页对着紫外线灯。”我蘸着咖啡渍在桌面画出双螺旋，“赵老板三年前在苏富比失手的青铜觥，内侧铭文拓片与本案邀请函水印的衍射纹路——”
话音未落，走廊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柳思思白大褂染着碘伏痕迹出现在门口，她将CT片按在观察灯上，骨折的左手小指投影恰好指向我画的螺旋中心。
“弹头碎片检测报告。”她声音像手术刀般冰凉，发丝间还沾着物证科的荧光粉，“与孙拍卖师私人收藏的勃朗宁1910撞针磨损纹路匹配度92.3%。”
李队的对讲机突然爆出刺耳电流音，我趁机用鞋尖勾起桌下窃听器。
那个伪装成螺丝钉的微型装置表面，还沾着拍卖会香槟的葡萄酸味。
当物证科警员冲进来时，我正用领带夹挑开螺丝纹路里的胶状物。
“劳驾查查城西化工厂上月丢失的丙烯酸酯库存。”我对着空气嗅了嗅，审讯灯将我的影子拉长成铁栅栏的形状，“顺便提醒技术科，他们痕检仪的三号探头该换滤光片了。”
柳思思忽然将咖啡杯推到我面前，褐渍在杯底晕染出卫星轨迹般的圆环。
当她转身时，我瞥见病历本边缘用血型标记笔写着：通风管道积灰样本含硅藻门舟形藻属。
夜色透过铁窗切割着我的影子，腕表秒针在23:17:44突然停滞半秒。
这个误差值刚好等于金鼎大厦备用发电机启动时的电磁脉冲时长。
我数着隔壁监室水管滴落的声响，当第131滴水珠砸向水泥地时，整栋警局突然陷入黑暗。
应急灯亮起的瞬间，我对着通风口轻笑出声。
那些在黑暗中被激活的夜视摄像头，此刻应该正记录着某个匆忙调整监控角度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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