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予安突然剧烈头痛。破碎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重组——五岁那年根本没有什么"阴月当铺",只有一面被瘟疫折磨的镇民们供奉的古老铜镜。是他亲手将姐姐的指骨献祭给镜中的存在,才换来所谓的"治病契约"...
"它叫鉴渊君。"赵昭的翡翠瞳孔流下血泪,"以人心为镜...照映罪孽而食..."
仿佛回应这句话,全镇的铜镜同时发出共鸣般的震颤。那些被玻璃化的镇民突然集体转向祠堂,胸腔里的虚影伸出双手做出撕扯动作。马掌柜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他脸上的疱疹全部爆开,水银液体在空中组成一行朱砂大字:
"立约人鉴渊君,今以全镇为镜,照见沈氏心魔"
祠堂的地面突然变成镜面。沈予安低头看见无数个"自己"在镜中世界挣扎,最底层的那个正把《赎罪医典》一页页喂给腐烂的沈青玥尸体。而此刻真实的赵昭正在下沉,她的双腿已经没入镜面,翡翠根系与镜中伸出的朱砂藤蔓纠缠在一起。
"接着!"赵昭用尽力气将翡翠根系扯断一截扔给沈予安。那截根系在空中化作碧绿匕首,刃身刻满苗疆禁术符文。沈予安接住的瞬间,左眼窝里突然萌发出银白根须,与匕首产生共鸣般的高频震动。
镜面下的赵昭已经完全沉没。最后露出镜面的是她突然清澈的眼睛——那一刻苏晚晴、林昭与赵昭本我的意识完美统一,她的口型无声地传达着关键信息:"刺向...你最不敢看的...那面镜子..."
沈予安转身面对主铜镜。此刻镜中映出的不再是恐怖景象,而是一个普通场景:五岁的沈予安躲在柴房,听着姐姐为保护他而被镇民殴打发出的惨叫。这是他被刻意遗忘的记忆——根本不是他主动献祭姐姐,而是沈青玥自愿用自己换弟弟活命!
"原来...我连赎罪的资格都没有..."沈予安跪倒在铜镜前,碧绿匕首当啷落地。镜中的场景立即变化,显示出更残酷的真相:少年沈予安剜眼时,镜中的鉴渊君正通过伤口向他体内植入银白菌丝;撰写《赎罪医典》的每个夜晚,都有透明手臂握着他的笔添加隐藏条款...
祠堂外传来玻璃碎裂般的脆响。那些被完全玻璃化的镇民正集体爆裂,碎片在空中重组为巨大的镜面穹顶,将整个镇子笼罩其中。穹顶内壁浮现出所有镇民毕生的罪恶记忆,而鉴渊君的多足黑影正在记忆之间穿梭啃噬。
沈予安拾起碧绿匕首,突然刺向自己的左眼窝。刀尖深入伤疤的刹那,银白根须与翡翠符文同时爆发强光。他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因为匕首正将那些植入体内的菌丝连根拔出——每根菌丝末端都挂着个微型沈予安,全是鉴渊君这些年从他愧疚感中培育的"养分"!
主铜镜应声炸裂。飞溅的碎片中冲出赵昭的身影,她的皮肤上布满流动的翡翠咒文,怀中抱着那截红衣小女孩遗留的幼苗。更惊人的是她的身后——十二个翡翠色的林昭虚影正在融合,组成完整的古苗祭司形态。
"镜渊要塌了!"赵昭抓住沈予安的手腕狂奔。身后祠堂如同被无形巨嘴啃食般消失,原地出现深不见底的镜面坑洞,无数透明手臂正从洞中伸出。全镇的朱砂藤蔓突然回缩,在坑洞上方交织成鉴渊君的暂时代体——由万千契约文字组成的多目人形。
沈予安左眼窝里的银白根须突然疯长,在面前形成一道光桥。两人踏上的瞬间,光桥如同活物般向镇外疾驰。身后的镜渊坑洞传来鉴渊君震怒的咆哮,那些被吞噬的镇民记忆如同炮弹般射来,在空气中化作燃烧的契约纸。
"去古井..."赵昭的声音变得虚弱,她怀中的幼苗正在吸收她身上的翡翠咒文,"初代宿主女儿...在那里留了..."
话音未落,一支由镜面碎片组成的箭矢贯穿她的肩膀。被射中的部位没有流血,而是出现蛛网般的裂纹,皮肤下浮现出被困在镜渊中的镇民面孔。沈予安抱住她翻滚下光桥,恰好落在一口被银白小花环绕的古井边。
井水映出的不是倒影,而是红衣小女孩的完整记忆:当年她将善魂一分为二后,把镜渊的钥匙藏在了沈家血脉的眼窝里——正是那些会开花的银白菌丝!而此刻沈予安眼窝中萌发的根须,与井壁上的古老刻痕完美吻合。
"原来...我们才是钥匙孔..."沈予安苦笑着将根须插入井水。水面立即凝固成镜面,映出鉴渊君的真实形态——根本不是什么古老邪灵,而是所有契约者愧疚感凝聚的畸形产物!那些透明手臂是被吞噬的自我救赎渴望,多足结构则是利息算法的实体化。
赵昭突然将幼苗按在井口镜面上。翡翠根系与银白根须交织生长,在镜面形成阴阳鱼状的封印图案。追至井边的鉴渊君代体发出尖利嘶叫,它身上的契约文字开始逐个崩解,露出核心处被囚禁的红衣小女孩善魂。
"现在!"赵昭抓住沈予安的手按向封印中心。就在接触的刹那,整个镇子的镜面穹顶轰然碎裂。亿万镜片如雨坠落,每片中都封存着某个被救赎的记忆——五岁沈予安给姐姐喂药的温馨,少年沈予安为镇民熬药的专注,甚至《赎罪医典》撰写时那些真挚的忏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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