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陆云袖的刀锋已穿透她的右肩,将人钉在石壁。
沈知意趁机劈开铁锁,水牢里突然浮起数十个陶瓮。
"是丙字号堤坝的封口瓮!"
陆云袖挑开瓮盖,琉球火药的气息扑面而来,"有人把堤坝的火药转移到了......"
一声巨响打断话语,密道入口轰然坍塌。
沈知意抓起漂浮的绷架,以金剪划开绣娘衣袖——尸身左臂皆黥着工部水纹印,与赵秉笔腕上的锚链纹形成阴阳八卦。
"她们不是普通绣娘。"
沈知意将尸身翻面,后腰处赫然烙着景王府丹房的火纹,"是当年侥幸逃脱的炼药婢女!"
子时的梆子声穿过石缝,沈知意突然将火折子掷向水牢顶部。
火焰顺着浸油的绳索窜烧,照亮穹顶的《清明上河图》摹本——汴河上的漕船被改绘成八幡船,船头立着戴翡翠抹额的美妇人。
"林掌柜在给倭寇指路。"
陆云袖的刀尖刺入画中船帆,挑出半片带药渍的丝绸,"这是司礼监特供的止血纱,去年端阳节后失踪了三车。"
沈知意贴近丝绸细嗅:"用雄黄酒泡过,所以遇火不焚......"她突然撕开纱面,夹层里掉出张焦黄的《丙辰年炼丹录》,某页朱批被血渍晕染:"七月初七取四十九人精血,需以翡翠为引。"
五更天,两人循着水牢暗流游出密道。
沈知意趴在芦苇荡里咳出污水,掌心还攥着半幅带血的金线绣片。
陆云袖突然按住她肩膀——百步外的河湾处,林掌柜正将十二口描金陶瓮搬上漕船。
"妾身候多时了。"
林掌柜的翡翠抹额在晨光中泛青,"沈姑娘可知真正的双面绣..."她突然扯开外衫,金线牡丹竟在背面化作狰狞的八爪蟒,"需要活人当绣绷!"
二十名绣工从船舱涌出,腕间金剪系着靛蓝铁线。
沈知意旋身避开飞旋的利刃,陶刀劈断铁线的刹那,雄黄粉从刀柄暗格喷涌而出。
紫焰腾空时,陆云袖的绣春刀已架上林掌柜的脖颈。
"硫银砂遇雄黄必起丹炉火。"
沈知意踩住坠地的翡翠抹额,"景王残余势力用绣坊打掩护,拿绣娘精血养砂炼药,再通过双面绣传递海防情报——林掌柜的靠山,是现任工部都水司郎中吧?"
河面忽起巨响,漕船底舱炸开个缺口。四百九十块骨灰砖从水中浮起,在朝阳下拼成完整的《大明海疆图》。
沈知意捞起块湿砖,釉面裂缝里渗出青黑血丝——与绣娘腕上水纹印同源。
"原来家父将四十九陶工的骨灰分作了两份。"
她将砖块重重摔在甲板,"一份镇堤,一份......"砖体应声而裂,半卷《壬寅宫变实录》裹着翡翠扳指出现在眼前。
陆云袖挑开书卷,某页血手印正盖在"丙三"字样上:"嘉靖二十一年那夜,景王派人用翡翠扳指调换了丹房守卫。"
她忽然将扳指按在林掌柜的抹额凹槽——严丝合缝!
林掌柜的狂笑混着漕船倾覆的轰鸣:"你们永远找不到......"
话未说完,一支袖箭穿透她的咽喉。
沈知意扑向桅杆阴影时,只瞥见戴斗笠的船夫收起弩机,赤红官靴踏过染血的翡翠扳指,消失在升腾的硫磺烟雾中。
巳时的日头晒干甲板血迹,沈知意凝视手中碎成两半的翡翠扳指。
内侧鎏金纹路在阳光下显影,竟是一幅微缩的苏州织造局舆图,库房位置标着血红的"丙三"字样。
"该去会会那位新任都水司郎中了。"
陆云袖甩干绣春刀上的水渍,"听说他最爱收藏双面绣的《寒山寺雪景图》。"
运河上飘来新任官员赴任的鼓乐声,沈知意将染血的绷架收入袖中。
四百九十块骨灰砖在身后缓缓沉入河底,每道裂缝都蓄满未及言说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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