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存的玉衡方位嵌着半枚鎏金钥,匙身浪花纹被血污浸透,隐约显出“嘉靖”年号。
“是工部为东宫特制的密钥!”
陆云袖银镯勾住钥尾,锈蚀的机括声从海底传来。
成串铜镜自漩涡中升起,镜面折射的月光在云层投下星图,竟与风向鸡背面的二十八宿严丝合缝。
玄甲卫的残船在远处燃成火团,爆裂声里忽有竹哨破空。
五艘蜈蚣船刺破浓烟,船首铁鹞子的钩爪已嵌入青铜台。
“东厂来得倒巧。”
沈知意冰弦绞断最先扑来的钩索,碎铁片擦过镜面时,西南方位的铜镜突然转向。
陆云袖咳着血沫跃上中央玉璧,染血的银镯在璇玑方位连击七次。
海底齿轮发出困兽般的轰鸣,二十八个镜面骤然大亮,将月光聚成灼目的光柱。
沈知意望着光柱指向的礁岛阴影,忽然想起父亲流放前夜在沙盘上推演的航线。
“扶稳了!”
陆云袖扯动镯上钢线,浑天仪在镜阵中急速旋转。
海水被光柱蒸腾成雾,雾霭里竟显出一线石阶,直通向被潮水淹没的礁洞深处。
蜈蚣船射来的火箭撞上铜镜,反弹的火光在雾中织成火网。
沈知意银梭点地借力,拽着陆云袖踏浪疾行。
身后镜阵接连爆裂,飞溅的琉璃渣滓在她们衣袂划出血痕。
冲进礁洞的刹那,涨潮的海水封住入口,磷光粼粼的洞壁上赫然显现工部匠人刻的潮汐刻度。
“这是韩七的手笔。”
陆云袖抚过石壁凹槽里干涸的鲛人油。
“当年他在泉州港失踪前,曾奏请重修镇海塔地宫。”
沈知意冰弦扫开满地海藻,露出下方整块的青石板。
板面阴刻的织机纹路间,二十个铜制蚕蛹按星宿排列,每个蛹身都带着云缕绣庄的冰弦孔洞。
她将残存的冰弦穿入孔中,茧壳竟如活物般蠕动起来,吐出的金丝在洞顶交织成海防图残卷。
“蚕醒之时...”
陆云袖突然用银镯击碎东北角的蚕蛹,蛹内滚出枚玉印。
印纽雕着残缺的螭龙,与严小公子心口烙痕恰好拼成完整龙鳞。
“太子妃的私印!难怪玉牒要造两副”
轰隆声打断话语,海水从裂缝狂涌而入。
沈知意扯动冰弦要封缺口,却见金丝织就的海防图遇水显影,标注的暗礁位置正与琉球贡船残骸重叠。
陆云袖突然将玉印按在空隙处。
“原来你才是……”
陆云袖看着染红衣襟。
“云娘子用天蚕丝将...这才是陛下非要沈家消失的原因。”
洞外传来铁鹞子抓挠礁石的锐响。
沈知意劈手斩断所有冰弦,崩裂的金丝如暴雨般刺入水面。
沸腾的海水中,二十尊陶俑破浪而出,手中所持竟是工部档案记载的“龙吐水”霹雳炮。
“带玉印走!”
陆云袖旋身撞向陶俑阵,银镯在炮口擦出火星。
沈知意咬牙跃入暗流,身后爆炸激起的气浪推着她撞向珊瑚丛。
腥咸的水流裹着玉印贴紧心口,腕间桑叶纹突然灼如烙铁。
东北方三处的海面上,新升的狼烟正拼出云缕绣庄的联络暗号。
沈知意忍着腕间灼痛向东北方泅渡,玉印贴着心口随浪起伏。
血色月光下,那缕狼烟竟凝成冰弦纹样,正是云姨教过的求救暗号。
她银梭刺破指尖,血珠滴入海水的刹那,三里外有琉璃灯明灭三次。
"沈姑娘,这边!"
老艄公的舢板鬼魅般钻出雾霭,船头桑皮灯笼却比三日前更破旧。
沈知意攀住船舷时,瞥见他虎口刺青已褪成青灰。
分明是二十年前水师特有的褪色药术。
"严小公子托我带句话。"
老者竹篙点碎狼烟残影。
"玉印需浸透鲛人泪,方能显真图。"
船底突然传来刮擦声。
沈知意冰弦入水一探,缠住的竟是陆云袖的银镯。
拽上来时,镯上钢线缠着半幅焦黄敕令,朱批"嘉靖"二字被血污浸透,与玉印年号严丝合缝。
"陆姑娘用命换来的?"
老者忽然咳嗽起来,指缝漏出的血沫里带着靛蓝碎屑。
沈知意瞳孔骤缩。
这分明是东厂"牵机"剧毒的症状。
舢板猛地倾斜。
水下窜出五条铁索钩爪,精钢倒刺上泛着孔雀绿。
沈知意旋身挥梭,冰弦割断三根铁索,却见老者突然扯开蓑衣,胸前绑着的霹雳炮正滋滋冒烟。
"对不住,沈姑娘..."他纵身跃向最后两条铁索,"东厂抓了老夫孙儿..."
爆炸激起的水柱中,沈知意借气浪翻上礁岛。
怀中玉印撞上岩壁,裂纹里渗出乳白浆液,遇空气竟凝成丝线。
她忽然想起云姨说过的"天蚕吐珠",当即冰弦引丝入海。
丝线遇水舒展,在礁石间织就半幅星图。
"原来要配合潮汐..."
她望向东天泛起的鱼肚白,将星图与记忆中的《璇玑图》重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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