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渔翁拾起半片碎裂的青铜齿轮，指腹摩挲着边缘的浪花纹。
沈知意忽然认出这是云州沈氏祠堂檐兽口中的镇宅之物。
哥哥说此物二十年前随父亲战船沉海的"镇海牙"。
"姑娘且看这纹路。"
老者将残片浸入海水，锈迹脱落的瞬间显出新痕。
浪花纹间隙游出冰蚕丝。
八角井栏突然震颤，渗出的不再是桐油，而是清水。
沈知意银梭轻挑，击碎的浪花里浮起数百粒珍珠大小的铜丸，每粒表面都刻着倭国文字。
"改良霹雳炮的引信。"
陆云袖看着这些。
血滴触及的刹那，三百铜丸突然裂开，露出内藏的的毒药。
毒药还没有散开，就已经被老者扔出去的药丸化成一片雾气开散出来。
咸涩海风裹着茧丝拂过众人的面部。
她扯断丝线抛向空中。
"这才是真正的沉船案证物。"
老者突然掀开渔船甲板，暗格里堆积的铸铁锚链泛着幽蓝。
每节铁环内壁都刻着云缕绣庄的冰蚕纹，与沈知意银梭尾端的雕饰如出一辙。
海浪突然托起醉仙舫残骸，船板夹层滚出的檀木匣沾满硝石。
沈知意劈开铜锁，见匣内躺着的不是奏折，而是半枚的桑叶佩。
沈知意已经有很多这样的玉佩了。
她忽然觉得，这是不是和千丝狱有关系，她没有询问任何人，这也是她这一路上来，慢慢总结出来的。
佩玉断裂处粘着片鱼鳞，青斑纹路竟与改良官船桐油印记严丝合缝。
当咸涩海风掠过鱼鳞表面。
东北方传来铁器刮擦礁石的锐响。
沈知意转身望去，见裸露的海床上。倭寇船的骸骨正被牵引着移动。
"阿姐当年说的潮音阵..."
沈知意突然挥动银梭，击碎最近那截轨道。
断裂处涌出的不是海水，而是泛着铁锈的东西。
铁屑触及冰蚕丝的刹那，整片海床开始倾斜。
潮水退去后的渔村升起袅袅炊烟。
沈知意蹲在修补渔网的老妇人跟前，发现她手中梭子竟是用青铜齿轮改制。
当夕阳照在梭尖时，齿轮表面的火漆纹路突然显现出云州织造局的暗记。
"这是改良织机的备用零件？"
老妇人浑浊的眼睛突然泛起精光，布满裂纹的指甲叩击梭身三下。
随着暗格弹开，藏在齿轮轴心的桑叶针泛着幽蓝。
正是母亲鬓边那枚朱砂钉的制式。
"二十年前改良官船试航前夜，工部主事陆明德突然要求更换龙骨承重结构。"
老妇人将桑叶针刺入渔网结。
"他说要在主舱夹层加装二十八宿方位的青铜匣。"
“姑娘不用试探老婶了，我们就是陆狱长残存部落，守这片海域的。”
老妇人再次重申的说道：“我们也只是守这里而已，不会帮你或者陆云袖的。”
“我和阿姐都知道的，我只是随口问问”
“呵呵，你和总狱长一样，满心都是诡计，放心好了，这里他们攻不进来，朱家那个皇帝，就是在糊涂，也不会允许他们让这里毁坏的，除非他们不要这天下了”
沈知意想起醉仙舫残骸里那些檀木匣。当时以为是火药容器，此刻细想其形制，倒更像存放冰蚕丝的织机组件。
远处突然传来螺号声。
修补渔网的老人纷纷起身，他们掀开蓑衣后腰处都别着改良织机的精钢飞梭。
当三百枚飞梭同时刺入沙滩，冰蚕丝自梭尾激射而出，在退潮后的礁石间结成北斗纹。
"这才是真正的阵法，我见过母亲画的图谱。"
老渔翁的船不知何时靠了岸。
他卸下蓑衣露出云缕绣庄的工服，衣襟暗绣的桑叶脉络竟与青铜齿轮的咬合纹路完全契合。
沈知意忽然明白"以轨为脉"的深意。
沿海渔村世代相传的补网技艺，正是维护海防机关的核心传承。
那些看似寻常的渔网结点，实则是控制精钢铁轨的机构枢纽。
"千丝狱从来不是某个组织。"
老者指向正在修补渔网的村民。
"能守住海疆的，永远是这些知潮汛、懂织造、明机关的寻常百姓。"
“姑娘，你任务繁重，那些被绑走的无辜绣娘，你必须去找回来，他们绑走那些给我们传递信息的绣娘，试图找到千丝狱的总部。可惜他们错了，他们都是普通人”
“姑娘，那些绣娘虽然普通，可是他们团结起来，那力量，你会害怕的。”
另外一老者说道：“这算是你父亲留给你的考验，我们已经探出来她们在那，但是你父亲没有让去救，一是怕我们暴露，二是，我们需要镇守边疆，防止……在元朝，我们就损失惨重，这多年，才恢复过来……”
咸涩海风掠过陆云袖的脸庞。
当她用银梭勾起残留的冰蚕丝，丝线遇风飘荡起来。
八角井栏方向突然传来金石之音。
昨夜沉没的改良官船残骸中，精钢铁轨正被潮汐推上海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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