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卷着雪粒砸在赵率教铁甲的鳞片上,发出细碎的呜咽。他望着马蹄踏过的冰凌,暗红色的血迹已经结成了冰晶,像一串串破碎的玛瑙。
"报——遵化东门失守!"
副将王威踉跄着扑到面前,甲胄上沾满黑褐色的火药痕迹。赵率教攥紧腰间佩剑,剑柄的螭龙纹深深硌进掌心。这是他镇守山海关以来,第一次听见自己治下的城池陷落。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前锋斥候滚鞍下马:"阿济格左翼五千人马已截断南道!"赵率教喉头涌起腥甜,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袖中那封朱批密诏。崇祯皇帝的瘦金体刺得他眼眶发烫:"遵化必保,否则提头来见!"
马蹄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
三百步外的雪坡上,八旗骑兵的玄色战袍如同潮水翻涌。赵率教瞳孔骤缩——那些畜生的坐骑竟都披着三层熟牛皮甲,铁蹄撞击冻土迸出火星。为首将军举起缠金长刀,刀尖折射着朝阳初升的赤光。
"放箭!"
弩机绞动的声响惊飞寒鸦。但后金骑兵实在太近了,第一支鸣镝箭刚离弦,赵率教就看见最前排的一名鞑子捂住眼睛惨叫。精铁打造的箭簇穿透三层牛皮甲,将那人的肩胛骨钉在了雪地里。
"撤阵!"赵率教嘶吼着拍打马颈,战马的铜铃却淹没在铺天盖地的箭雨里。他的右臂突然一麻,低头发现流矢正洞穿护腕扎进肉里。副将张春急道:"总兵,往西撤到石门镇..."
话音未落,一匹黑马已冲到赵率教面前。阿济格的金顶红缨盔在风雪中格外刺目,弯刀划出的寒芒直取赵率教咽喉。千钧一发之际,老将张子忠的雁翎刀横在中间,刀身与弯刀相撞迸出火星。
"保护总兵!"亲卫们如潮水般围上来。赵率教趁机调转马头,白骨面甲下迸发出最后的血性:"传令各营,结车为阵!"
三百辆连环战车在风雪中组成钢铁洪流。赵率教亲自擂动战鼓,牛皮鼓面震得他耳膜生疼。车上的火器齐发,铅弹在八旗骑兵中炸开血雾。但后金骑兵竟不退反进,铁甲在火光中宛如移动的铜墙。
"总兵!"王威突然指着后方,"东边尘土飞扬——是祖大寿的援军!"
赵率教浑身血液凝固了。他当然记得,那位宁远总兵此刻本该在锦州城头。但希望的曙光转瞬即逝,尘土中冲出的不是明军战旗,而是八旗军的玄色狼旗。
"撤啊!"张春的嘶吼刺破云霄。赵率教却突然勒马,白骨面甲下传来骨骼爆裂般的剧痛——三支响箭贯穿了他的左肩。他踉跄着跌下马背,看见阿济格的弯刀已抵在他胸口。
"杀奴!"赵率教用最后的力气吐出这两个字,嘴角涌出的血沫染红了胸前的忠字补丁。阿济格的刀锋停在半寸处,他看见老将眼中跳动的火焰,仿佛回到了萨尔浒之战那个风雪夜,年轻的赵率教单骑冲阵救回杜松的情形。
当第八支箭穿透赵率教的脊梁时,远处突然传来海螺号声。阿济格脸色骤变,转头望见黑压压的明军援军正从石门镇方向杀来。他解下赵率教的虎符扔进火堆,转身率军遁入风雪。
残阳如血,照在赵率教僵硬的身躯上。他紧攥着怀中的家书,妻子的字迹被鲜血浸透:"见字如面,率教此身许国,望善护吾女..."
遵化大战的消息很快传到喜峰口。
第五天的黎明,喜峰口笼罩在一片肃杀之气中。李长风站在城头,望着远处灰蒙蒙的天际,心中隐隐不安。
"报!"一个夜不收匆匆跑来,"建奴大军绕道龙井关、大安口城、洪山口城,已经破长城而入!"
李长风心头一震:"什么?"
"兵锋直指遵化县城!"夜不收气喘吁吁地说,"赵率教总兵在遵化城外率军迎战,结果......"
"结果怎样?"李长风一把抓住夜不收的肩膀。
"被鞑子的十二贝勒阿济格所杀......"
李长风只觉得天旋地转。赵率教,那个曾经误会他、却又保护他家眷的总兵,就这样战死了?
"还有......"夜不收的声音颤抖起来,"有细作叛金,打开遵化城门迎接建奴。遵化知州......自刎而死......"
又是细作开门!
李长风踉跄着后退两步,乌兰连忙扶住他。
"家眷......"李长风喃喃道,"母亲......四弟......"
"大哥!"李长林匆匆跑来,"我刚得到消息......"
"我知道了。"李长风打断他,声音沙哑。
城头上,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知道,遵化城陷意味着什么。
夜幕深沉,月色如霜,李长风的营帐内灯火摇曳,气氛凝重而紧张。一众明军军官神色肃穆,围聚在李长风的身边,眼神中透着焦虑与期待。
李长风双眉紧锁,目光如炬,扫视着眼前的诸位将领,缓缓开口:“诸位,如今这局势已是万分危急。那建奴似饿狼猛虎,长驱直入,已深入我大明腹地。”他走到营帐中央,摊开地图,手指重重地落在喜峰口的位置上,继续说道:“喜峰口乃我军重要防线,可如今却面临着两面受敌的困局。敌军若前后夹击,我军腹背受敌,形势岌岌可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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