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光乍现,万物初醒。
阳泽城的晨曦如流水般缓缓漫过城墙。
洒将在街道与屋舍瓦当之上。
这温和的晨光本应带来一日的安宁,却在今日笼罩着一层不安的薄纱。
吴仁安从噩梦中惊醒,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梦中,他又见到了聚宝坊内的那些死鬼。
他们的面容扭曲,眼中充满怨恨,向他伸出染血的手指。
那恶鬼的面容与他自己的面孔重叠,青面獠牙,狰狞可怖。
他未起身,静卧榻上,听窗外街坊邻里嘈杂议论。
声音远远传来,却清晰入耳。
“官府昨夜封了聚宝坊,说是有瘟疫,可我看分明是那血案闹的…”
“嘘,慎言!那可是死了近百口人啊,如今又死了十几个官差…”
“听说是夜叉作祟,青面獠牙,夜里出来吃人…”
吴仁安闻言,身子不由一震。
他支起身来,额上冷汗涔涔。
昨夜那梦,竟是真的?
他梦中化身恶鬼,在聚宝坊中大开杀戒,爪碎血肉,牙嚼骨髓…醒来时…
枕巾已被冷汗浸透。
“官府说了,沿阳县已经爆发大瘟疫,死伤无数…”
“可不是嘛,那些大户人家都往咱阳泽城里逃啊!”
“府君已经下令,今日戌时三刻就要封城了,不许外地人进城…”
大景朝承平日久,这南方几乎无甚么灾呀什么的。
他心头一紧,连忙披衣下楼。
刚出门,便听见邻居黄婆婆在与卖豆腐的老王交谈。
“你可听说了?官府昨夜又封了聚宝坊,说是里面又出了命案,死了一堆守备军和捕快!”
黄婆婆压低声音道,眼中满是惊恐。
老王连连点头,脸色发白。
“可不是么?听说那些人死得惨烈,满楼都是血,腥气隔着几条街都能闻到。”
“这阳泽城怕是有妖邪作祟。”
黄婆婆叹息道,“更糟的是,西边沿阳县据说爆发了大瘟疫,死伤无数呢。”
“什么?”吴仁安闻言,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住,心头如遭雷击。
黄婆婆见是吴仁安,连忙拱手行礼。
“吴郎中早啊!您不知道吗?沿阳县那边闹瘟疫,死了好多人,那些有钱人都往咱阳泽城跑,说是躲瘟疫呢。”
老王也插嘴道:“听说府君已经下令,今日戌时三刻就要封城,不许外地人再入城了。”
吴仁安心中一沉,知道漕帮的计划终究还是实现了一部分。
虽然他灭了聚宝坊的漕帮分舵,但瘟疫已经开始蔓延。
“多谢二位告知。”
他拱手致谢,转身返回医馆。
厢房门前,月如正在收晾的衣物,见他出来,脸上浮现一丝羞赧。
吴仁安目光在她身上一扫而过,仿佛看穿了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看出。
“月如,我出去一趟,城中恐要封城,得备些物资。”
月如轻轻点头,柔声道:“相公小心。”
这一声“相公”,让吴仁安心头一软。
自那夜之后,二人虽未明言,却已是夫妻之实。
只是这般时局,他心头沉重,无暇顾及儿女情长。
“你在家好生歇着,不必做太多活计。”
吴仁安交代道,大步出门。
街上的情形比他想象的还要混乱。
平日里秩序井然的街市,此刻人头攒动,喧嚣不已。
粮铺门前排起长队,菜市场内人声鼎沸,争抢不休。
不少富户家的下人扛着米袋,提着菜篮,步履匆匆地穿行在街道上。
“这是要乱了啊…”
吴仁安心中暗叹,却也不得不随波逐流,陷入这囤积物资的洪流中。
他先去了米铺,排了半个时辰的队,才买到两袋上好的白米。
米铺掌柜见他相熟,悄声提醒。
“吴郎中,今日米价怕是要涨上一倍了。您且多买些,备着不愁。”
吴仁安但微颔首,又多买了两袋。
让铺子的伙计日后送到仁安堂去。
接着,他又去了油盐铺子,肉铺,菜市场,采买了许多日常所需。
眼见日头已过午时,各处物资越发紧俏,价格也水涨船高,他不禁加快脚步。
最后一站是药铺,吴仁安本想买些防疫的药材,却见药铺门前已排起长龙,许多人脸上带着惊慌之色。
他认得那药铺掌柜王老六,是自己的熟人,便绕到后门,敲了三下。
门开了条缝,王老六探出头来,见是吴仁安,忙让他进去。
“吴郎中,您来得正好,我这药材快被抢空了!”
王老六喜笑颜开地道,“那些富户家的管事,一来就是整箱整箱地买,什么雄黄、艾草、金银花,都被抢购一空了。”
吴仁安点点头。
“我也是来买防疫药材的。你先给我准备些雄黄、艾叶、菖蒲、苍术,再加些甘草、黄芪,增强体魄用的。”
王老六一边记下,一边摇头。
“雄黄已经卖完了,艾叶也所剩无几…咱们是老相识,我私下留了些上好的药材,这就给您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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