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他终于来到柜台前。
吴仁安冷笑一声,迈步上前。
“掌柜的,米价几何?”
吴仁安装作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拱手笑问。
那掌柜上下打量吴仁安几眼。
见其衣衫虽旧却干净,面色虽瘦却不似饿久的乞丐。
便勉强答道:“白米一斗三两二,糙米一斗二两五,要买快买,不买滚蛋!”
吴仁安微微一怔,这价格已是太平时的五倍有余。
若是寻常人家,怕是卖了家中值钱物件,也买不上几日的口粮。
“三两二?去岁才不过六钱。”
吴仁安皱眉,“何故涨得如此之快?”
“呵,你这乡巴佬懂个屁!”
掌柜呸了一声,“米价涨了就是涨了,买不起滚一边去,别耽误老子做生意!”
“识时务的都知道如今什么行情,不识时务的,怕是连命都保不住!不买就滚蛋!”
吴仁安从荷包中取出银两,拍在柜台上。
“给我来一斗。”
那掌柜接过银子掂了掂。
“这银子成色不足,怕是要添上三钱才够。”
吴仁安心知这是在刁难,但为了不露行迹,还是又添了三钱银子。
“伙计,给这位客官称一斗米。”
掌柜收起银两,对身后一名伙计吩耳语。
“记得用那小秤。”
那伙计会意地一笑,取了一个官秤三分之二大小的秤,开始称米。
吴仁安冷眼旁观,见那伙计又在秤上做手脚。
称出的所谓“一斗”,实则连八升都不到。
“好了,拿走吧。”
伙计将米装入吴仁安带来的布袋中。
脸上挂着虚伪的笑。
“莫不是有人囤积居奇,故意抬价?”
吴仁安继续问道,声音虽轻,却如刀锋般利。
那掌柜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慌。
随即又恢复了那嚣张模样。
“你他娘的什么人,敢来质问老子?告诉你,没有关系,一粒米也别想买到!识相的赶紧滚,否则叫人来打断你的腿!”
吴仁安握紧了拳头,心头怒火渐起。
他强压下心中杀机,转身离去。
毕竟今日是来探察民情,若因一个无知的奸商暴露身份,怕是不妙。
接连走访了五家米铺,情形大同小异。
米价奇高,买卖全凭掌柜好恶。
吴仁安越发确信,这定是有人从中作梗,才会导致如此乱象。
行至第六家米铺前,吴仁安远远地看到一对衣衫褴褛的父子蹲在墙角。
那父亲瘦得如同枯柴。
那儿子不过七八岁年纪,小脸蜡黄,眼中无半点儿童该有的神采。
“爹,我肚子疼……”
那孩童哀求道,声音细若蚊蝇。
“再忍忍,爹去想法子……”
“这米价,比昨日又贵了一成。”
“可是,娘和姊姊都饿了好几天了……”
无言,止无力地拍了拍孩子的背。
吴仁安心头微动,默默跟随父子二人离去。
穿过几道小巷,他们来到城东的一处破旧茅屋前。
吴仁安隐在墙角,见那父亲推门而入。
屋内立刻传来女童的啼哭声和幼妇的抽泣声。
吴仁安悄然靠近,透过窗缝望去。
止见屋内一妇人卧病在床,面色蜡黄,气若游丝。
床边还有两个瘦小的女童,怯生生地望着归来的父亲。
“爹爹,买到米了吗?”
其中一个女童怯怯地问道。
那父亲摇了摇头,声音哽咽。
“米…米又涨价了,咱们的钱不够…”
妇人咳嗽几声。
“当家的,你去当了我那支簪子罢,好歹能换些米面,别饿着孩子们…”
“那是你娘留给你的唯一念想了,怎能当掉?”
汉子握住妇人的手,泪如雨下。
“我再想想法子…实在不行,我去城墙上帮忙修筑,兴许能领些干粮回来…”
那妇人摇头:“城墙上多危险,日日有人摔死,你可不能去…”
吴仁安轻叹一声。
他在茂舍附近寻了一处隐蔽之地,取出荷包中所有银两和刚买的那斗米。
又从怀中取出一个油纸包裹的糕点,一并放入一个布袋,悄然置于那草舍门前。
敲门三下。
吴仁安迅速隐去,目送那父亲开门。
发现布袋,惊喜交加的模样,心中忽生一丝奇异的温暖。
“这只是杯水车薪,治标不治本。”吴仁安喃喃自语,转身回向城中,“我得查明这米价为何如此之高。”
吴仁安默默离开,心中怒火几欲喷薄。
行至城中心处,吴仁安望见几座高大的粮仓耸立。
奇怪的是,那些粮仓看似满溢,却不见官府分粮之举。
“莫非这便是无生教控制城中的手段?饿其民而使其顺?”
吴仁安心中思忖,暗中查探起来。
他装作闲游,在各米铺间穿行。
暗中记下各铺掌柜的姓名和来往。
“原来如此!”吴仁安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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